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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随风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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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遁术

一缕鲜红的血液从演绎的嘴角流出,“滴哒”之声不绝,显示着他已受了极重的内伤,难道在这场他认为必胜的决战中,最终的败者竟然是他自己?

没有人知道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包括杰出。当杰出将目光移向数丈外的幽魂先生时,幽魂先生的意态依然悠闲,恬静自然中带着一股莫名的神情。

天地在刹那间静寂了下来。

幽魂先生的心中溢出一丝苦涩,一种无奈,甚至是一种苍凉。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结束了,当他决定以死来捍卫自己毕生的荣誉时,便将自身体内惟一可供生命延续的元素力完全催发出来,企图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写下最悲烈的一笔。

他几乎已经做到,可惜,只差一线,因为他的对手是演绎。在他的眼中,一直认为演绎的实力是一个谜,一个无法揣度的悬念。因为以他对杰出的了解,他使终不信黑石山王前会浪费自身的元素力。所以当他以自身最后的力量驱动鬼角木击出必杀一击时,虽然得手,但他事实也证实了他的想法是正确的,演绎体内元素力爆发的反震之力已经将他的每一根经脉震得寸断不续。

不过,演绎虽然得到了黑石山王的元素力,但在幽魂临死的一击之下也不可能安然无恙,体内必然会留下不可归原的暗伤。

因为这是要换取幽魂先生生命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你可以去了。”演绎冷冷地看了幽魂先生一眼,虽然嘴角的鲜血四溢,但他还是开口说了这句话。

“是的,我……可……以……放心地……去了。”幽魂先生淡淡一笑,脸上根本就不见凄凉。

这本是一句平淡的话,却让演绎蓦然色变,他陡然间想起了今夕。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实在反常,反常得让演绎有一丝惊诧。当幽魂先生竭尽全力攻出这最后一击的时候,今夕呢?他又在哪里?他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幽魂先生送命!

这似乎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今夕根本不在这里!

今夕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如果他真的逃过了此劫,这对演绎、对黑石山,甚至整个演王的军队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演绎大惊之下,正要下令展开搜索,却见幽魂先生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迟……了,一切……都迟了。他……就像是……一条离水……的蛟龙,已……经……遨游在……九天……之上。”

他勉力说完这些话,整个人便若山岳般轰然倒下。

他终于死了,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纵横天下的五大术神之一,幽魂之地当世之主终于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走得是那么匆忙,甚至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但他留在世人记忆中的,是一段故事,一段传奇,以及脸上那一丝淡淡的笑意。

与此同时,当幽魂先生倒下的那一刹那,今夕的心猛然一跳,似乎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悲情涌上心间。

他没有犹豫,强忍着泪水,迅速自另一个方向绕到大钟寺前。

大钟寺前早已戒备森严,数千战士严阵以待,各持兵刃,布下数重防线。当今夕现身于众人视线之内时,数千战士无不神情一愕,随即变得恭敬起来,肃手相迎他的到来。

今夕心中暗吃一惊:“演绎能有今日的成就,绝非偶然,单看其治军之严,已然有王者之师的风范,我若非扮成他的形相,一味硬闯,只怕惟有命丧当场。”

他从这些战士的表情中看出,自己的整形术完全成功。他惟一担心的是自己的说话举止会露出破绽,是以眼芒一闪,缓缓自每一个战士的脸上扫过。

目光所及,无人敢不低头,今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他快步自人群中穿过后,这才回头道:“加强警戒,绝不能让今夕漏网逃脱,有违令者,格杀勿论!”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百草所传的变音术会如此神奇,竟然可以将说话的语气和腔调变的与刘邦如同一辙,惟妙惟肖。

数千战士无不肃立,任由纪空手旁若无人而去。

今夕不慌不忙地走出众人视线范围,迅即加快脚步,逃出上游魂之地边境去。当他回头来看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泪水缓缓地自脸颊淌过。

幽魂先生死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虽然今夕没有看到这撕心裂肺的一幕,但是他明白,身受致命之伤的幽魂先生,绝对挡不住演绎与杰出的联手一击。

他的心中充满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失落,更感到了一种独行的寂寞。他从来都是将幽魂先生当作是自己的靠山,是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当这棵大树轰然倒下之时,他犹如一个幼稚的孩童般顿现迷茫,仿佛不识路途,迷失了前行的方向。

这种迷茫的心情一直缠绕在他的心间,伴着他来到了忘情湖边,此刻天色渐亮,凄冷的湖风吹过,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缓缓地取下脸上几块多余的东西,几经搓揉,还原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他对着湖水一照,只见湖面映出自己的脸来,容颜未改,却多了几分憔悴,眼窝下陷,眸子里却是一片迷离,俨然是一副落魄之相。

这令他大吃一惊,似乎没有想到幽魂先生的死竟然让自己如此消沉。他此刻最需要的,是一种冷静与理性,因为他明白自己肩上所担负的责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这波澜不惊的湖水,企图让自己的心情尽快从悲伤中跳出,恢复理性的思维。

就在这时,他却突然感到了一阵躁动不安,就像是野狼突遇危机的感应,让他为之心惊。

忘情湖畔的早晨,一片静寂,湖岸积雪数寸,除了徐徐而来的湖风,又哪来的动态之物?但今夕信自己的直觉,这倒不是他对自己的术学修为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而是他的的确确地感到了这股危机,如刀刻般清晰。

对方绝对是一个高手!

今夕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源于他对这股危机的认识。他敢断定,对方已经跟踪多时,只是自己直到此刻才有所察觉而已。这固然有自己心神不宁的原因,主要还在于对方元素力雄浑,善于隐蔽。

来者是友是敌,今夕无法判断,但是对方既然跟踪自己,必然看到了他不该看到的事情,是以今夕顿起杀心。

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曾经假扮刘邦之事,此事关系之大,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今夕惟一可以采用的方式就是杀人灭口。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他与演绎一样,坚信这一点。是以,他的手已握住了刀柄。

他此刻所处的位置是一片平地,只有在十数丈外才是矮小茂密的灌木丛林,林顶积满白雪冰凌,根本不像是有人进入的痕迹。

但今夕确定此人就潜伏于灌木林中,因为他感应到了对方的存在。他的灵觉随着魅魔异力的提升和加强,变得超乎寻常的敏锐,甚至可以探测到对方心神稍纵即逝的波动。

他之所以迟迟未动,是想等待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他不容自己有半点闪失,否则惟有抱憾一生。

十数丈的距离,也许适用的武器不该是离别刀。

“嗖……”一道耀眼夺目的电芒突然划亮了灰蒙蒙的天空,没有弧度,七寸飞刀以笔直的线路出手,直奔灌木丛中。

在电芒的背后,是一道暗云般的身影,以追风之势紧紧蹑于飞刀之后,同时在虚空中蓦现万千刀芒,挤压向飞刀所去的方向。

同样是刀,却演绎出了不同的意境;不同的意境,却同时体现了刀的真义。所以今夕一旦出手,整个人便快若惊鸿,他所要的,便是给对方绝对致命的一击!

眼见飞刀就要没入灌木丛中,突然“蓬……”地一声,丛林为之而开,随着灌木向后贴伏的角度,一条人影飘行于灌木丛上,赶在飞刀扑至的刹那,硬生生地作出一个回旋,斜退了七尺。

七尺,已足够让他躲过飞刀,但却无法躲过离别刀的袭杀。劲气激射间,今夕的手腕一振,及时校正了出刀的角度,正好劈向了原定位置七尺外的虚空。

“叮叮……”一连串刀枪交击,引出金属般磁性的脆响,劲流四散,像是疯狂而跃动的星火,虚空似在一刹那间打破了宁静,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兵器撕裂成喧嚣杂乱般的景致。

“蓬……”在十数下攻守转换中,刀枪终于在极小的概率下形成点击,气流由此而暴起,卷着散雪碎泥如狂飙般旋飞空中,两道人影一触即分,各退丈余,然后相对三丈而立。

直到这时,今夕才看到对方头戴一顶形如锅底的竹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庞,但从他显露出的下巴与胡茬来看,依然不失刚硬的线条。 、

但不知为什么,今夕却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虽然他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却对此人的身形并不陌生。

“阁下是谁?”今夕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是以不费脑筋,采用了更直接的方式。

“你无须多问。”此人的声音极冷,冷得如这徐徐吹来的湖风,拒人于千里之外。尽管今夕的刀法超出他的想象,他也没有显出任何的惊惧。

但今夕却听出此人的口音偏离中土,刚硬得有些刺耳,所以他也丝毫不让,完全以压迫的方式说出了他的第二句话:“我不得不问,因为你看到了你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又怎样?”那人冷笑一声,笑声如刀,更如寒芒。

“不想怎样。”今夕突然笑了起来,抱以同样的冷笑:“我只想将你送入地狱。”

虽然今夕依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他却感到对方的瞳孔收缩成一线,透过竹笠的些许缝隙,似乎在打量着自己的脸。

今夕的人就如他手中的刀,傲然挺立,战意勃发,随便一站,就可以最大限度地让人感到他体内蕴含的生机与活力。当他的嘴里吐出“地狱”二字时,没有人敢将它当成是一句玩笑,或是一种游戏。

对方显然感受到了这股浓烈的杀机,只能沉默不语,冷静以对,同时他的大手发出一声骨节的错响,紧了紧手中的枪杆。

他用的是一杆长枪,却不同于扶沧海长枪的线条流畅,而更显枪身的粗犷。自始至终,他的大手都是超乎寻常地稳定,显示出他具有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

但今夕没有立即动手,灵光一闪间,他重复了最初的问话:“阁下到底是谁?何以昨夜会出现于大钟寺?”

他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之所以对来人的身形似曾相识,的确是曾经见过。

那人的眉锋一抖,似有一分惊怒:“原来是你在我的背后捣鬼!”

今夕悠然一笑道:“不错,因为你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我必须提醒你。”

那人的头猛然抬起,终于露出了他的脸形,整张脸无所谓俊丑,却带有一种旱地民族的剽悍,这让今夕的心中有一丝困惑。

“你很想知道我的名字?”那人似乎又变得冷静起来。

“当然。”今夕道:“你既然是演绎的敌人,我想看看你是否会是我的朋友。”

“我叫巴额。”那人终于爽快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但更爽快的话还在后面:“我绝对不是你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杀得了我!”

今夕笑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直爽的人,这与他印象中的那个游牧民族的风格大致相同,但有好感是一回事,杀人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从来不想混淆自己的视听。

所以,他不再说话,他决定以自己的方式尊重对方——出刀!

刀走偏锋,缓缓地向前推移,当它漫入虚空时,却在虚空的中心。

这本是一种非常玄奇的感觉,但到了今夕的手里,却变得自然之极,仿佛事情的实质就是如此。

巴额缓缓地将长枪旋动起来,他感到今夕的杀意已经渗入了这冰寒的朔风中,令他的心底升起一股沉闷与躁动——这是一种压力,一种无法摆脱的压力。

不可否认,这股压力强大而实在,有质无形,无所不在,巴额浑身的骨节发出一阵惊人的暴响,似乎承受不住这股压力的挤压,又似在这股强压之下迫发的生机。他只感觉到一股浓烈如酒的杀机在这暗流涌动的虚空中酝酿成形,随时孕育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杀戮。

巴额握枪在手,枪尖轻颤,抖闪出一种弧度,使得锋刃没有一个固定的定向。他没有攻击,也不敢贸然攻击,这是因为在今夕严密的气机之下,他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攻击的角度。或者说,迄今为止,他还没有看到今夕有一丝破绽。

所以,他采取了一种保守却有效的方式,那就是后发制人——长枪漫入虚空,布下气阵,以防御抗拒对方如山岳逼至的沉重压力。

今夕的眼中有一丝怜悯的神情,还有一丝不屑,他心里清楚,巴额之所以后发制人只是迫于一种无奈,但这样却加速了他的失败!假如巴额有胆一拼,以他绝妙的枪法,雄浑的内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现在,巴额之败几成定局。

但败不是今夕的目的,他必须要让巴额死!虽然他对巴额的耿直有几分好感,却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狂野而飞涌的杀机在纪空手的体内疯涨,在身体与刀身之间如电流般窜动,终于,“咚……”地一声,他重重地踏前一步。

只有一步,却如重锤般砸在巴额的胸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而今夕的这一步踏出,不仅生出一股概莫能敌的豪气,更使湖岸的这片空间压力增至极限。

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巴额更鼓易弦,临时改变决定。

“呀……”巴额暴喝一声,更改策略,强行出手!因为他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幻觉,如果任由今夕这样一步一步地逼近,他根本就没有后发制人的机会。

是以,他惟有出手!

今夕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很冷,宛若森寒的锋刃,一闪即没。

巴额锁定进今夕身体的某个部位,这才陡然起动,长枪漫射虚空,带起一阵碎石穿云般的怒啸,一震之下,幻出万千枪影。

空中蓦起无数气旋,伴着这密不透风的攻势,将今夕的人影夹裹其中,声势之烈,比及扶沧海也不在其下。

枪影迅速向前推移。

三丈、两丈、一丈……

枪锋所向,劲气密如织丝,充塞了每一寸虚空,更带出一股仿若飓风般的压力。

当它进入到今夕七尺的范围时,就在此刻,今夕平空消失了。

没有人可以平空消失!

之所以巴额有这种错觉,是因为今夕的动作之快,犹如一条魅影,闪出巴额的视线,步入到他目力的盲点。

巴额陡然生惊,神情为之一变,略一迟疑,却发现一股刀芒自左肋方向快速迫来,迅如怒潮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