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主任越说越气愤，站起来冲着万宝路那一阵子唾沫星子四溅，万从茜躲在门里头隔着门缝儿看着万宝路，那张脸都没水雾弄得模糊不清了，老太太上了岁数牙口不好，门牙也掉了，夜里睡觉都流哈喇子，还这么不知道收敛四处放烟雾弹，万宝路越听越心虚，也不敢搭腔，低着头跟挨批斗的右派一样，那笑模样看得万从茜都心里可怜兮兮的。

她转过身子看了一眼镜子里面自己身上穿的警服，一进门就参与了一场忆苦思甜的家庭内部革命战争，还没来得及腾出空来把衣服换了，她除了第一个月上班觉得新鲜，每天五点起来穿上警服摆各种姿势至少得照一个小时的镜子，之后就习惯了也没那个心思了，七点上班六点五十起床，连脸也不洗，刷了牙就走，到所里再打水，这习惯坚持七八年了，到现在也成了定律，每天早晨准是蓬头垢面的出现在派出所，自从肖佳来了，早晨的洗脸水都不用万从茜自己打了，到那儿直接就拿肥皂洗脸，有一次万从茜早晨睡不着觉把脸洗了才去的，到所里肖佳等到中午那盆水都清亮的，她就特别小声的凑到万从茜旁边，说万姐你今儿没洗脸啊。

万从茜特诧异，说你看不出来我脸上很干净么，我在家洗完了，还擦了雪花霜呢，又白又香，不信你闻闻。

肖佳半天都没缓过神来，就因为万从茜洗脸了，这事儿被所里那几块料当成天方夜谭念叨了一星期。

万从茜觉得自己有点消极，这不应该，自己能成为伟大祖国铁饭碗保护下的一名公务员是一种运气，为人民服务应该是己任而不是单纯为了挣钱的门道，什么高官大老板的太太都不切实际，脚踏实地才能创造属于自己的一片蓝天。

万从茜想到这儿就对着镜子里面自己肩膀上的所长肩章握拳宣誓，说我万从茜一定做一个更加出色的民警，为了人民大众的精神和生命财产安全，将我的一腔热血倾洒在脚下的万里长路上。

她正激情澎湃的说着，齐主任忽然从外面把门推开，看着万从茜皱着眉头问了句，“那两口袋土豆白菜，你拿回来的啊？”

万从茜放下手点头，说妈我这儿正宣誓呢，您等会儿再来打扰我，齐主任就说你先等会儿吧，那不重要，你只要付诸于实践比那嘴上夸夸其谈有用得多，人民大众不会怪你，但是我问问，那俩口袋菜是你买的么，你平时不管这事儿啊，今儿下班早呀。

万从茜有点不好意思，她说是顾强买的，让我拿回来的。

齐主任乐了，“那小子挺实惠呀，你们谈恋爱没送戒指没拿花，弄一堆土豆白菜的，这也忒不浪漫了，怪不得他都三十好几了还带着孩子跟妈过呢，连个女人都没有，按说他长得不算难看啊，有点男子汉的精神劲儿，是不是因为脑子不灵光追女孩傻才打光棍到现在啊？”

万从茜就笑，说妈您说话真难听，人家就是实在，戒指鲜花没有照样过日子，菜没有拿什么填饱肚子啊？

齐主任就点头，说这倒是在理，行啊，过日子的男人就是好男人，花里胡哨的没用，跟你爸似的也不行，天天除了开会嘛也不会，哪个女人跟了他不也遭罪吗，我这辈子就上了贼船了，你死活都不能找这种玩意儿了，那我问问你，你们打算结婚了么，这岁数抻着什么啊，他求婚你就答应吧啊，这顾强挺靠谱的，就是心大，做事总是出差错，可也是因祸得福，要不是他把我弄进医院里我也不知道他这小子心眼挺好的，也聪明，好汉子不挣有数的钱。

万从茜说我知道，他求婚了，我正打算跟你们说这事儿呢，等回来我把他叫来，咱们一起商量吧，我得抽空去一趟他家里呢，看看他妈和闺女，正式见一面。

齐主任点头，说拿什么求的婚啊？

万从茜指着门外面鞋架子旁边的俩口袋，就那个啊，您不看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