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院的时候，凤浮猜的并没有错，想抱养过继凤令源……这主意确实是凤玖出的，对奉安郡主来说，她一个姓宋的，自己不能生……抱谁不是抱啊？凤家老家那边儿，养过继到她膝下的孩子能从洛阳直接排到北地，若没有凤玖的坚持，她何必苦苦‘纠缠’着凤令源？

还得担着个抢已死之人传承子嗣，夺小辈儿弟弟的恶名？

不就是为了让凤玖高兴吗？

背点污名，受人怨恨，这点……奉安郡主并不怕，讲真的，在洛阳恨她的人多了去了，哪个能把她如何？从未听过，恨人能把人恨死的！！恨就恨，奉安郡主根本不在乎。

只是……她都快四十的人了，一般这个岁数的女子，祖母都当上了，她养个孩子还没断全奶，凤令源这个岁数，日后长大成材，成亲生子了，奉安郡主怕都得六十出头了……

到那时，她在是有权势，亦需要孩子养老……而凤令源，观他今日的做法，奉安郡主真心没有把握，能不能将他养熟！

毕竟，三岁看老，凤令源跟凤观兮的感情，远比奉安郡主想的深多了。

“我不是不愿意要个跟你血脉相近的孩子，但是……非得要令源吗？”她微微迟疑着，略带为难的看向凤玖。

凤玖没说话，只垂着眸，并不表态，可心中却百转千回，飞速思索着。

过继凤令源，确实是凤玖的意愿，至于原因吗？除却他不愿意过继老家那些，跟他血脉离得太远，亦不根底如何的孩子之外，他确实是看好凤令源的。

三岁看老，令源那孩子虽长在妇人之手，但观其资质，若好好培养，未必不能成材！！

凤玖是个读书人，当然，读的不大好……却还是有天赋的，亦有野心在，只不过，为了家族能够延续，他在盛年时使手段勾.引了奉安郡主……是抱得了有权有势的美人归，却得罪了永亲王。

当年，奉安郡主为嫁他闹得太厉害了，永亲王顾忌女儿，不得不同意她出嫁落魄的西北候府，可心里还是别扭的很。既然凤玖都甘愿当小白脸子勾.引他女儿，那就一辈子伏在他女儿膝下，就当个哄人的玩意儿吧！！

保着西北候府在洛阳平安，顺便帮他们在明宗帝刷刷好感度……毕竟，当初西北候府落魄是因为站队站错了，明宗帝对他们是挺厌恶的，虽然凤家人很识趣儿，自他登基后就麻溜儿的滚蛋了。但当年争位的时候，凤家是真心没少给他找麻烦！！

明宗帝厌凤家厌的够呛，初登基那几年，就算他们滚了，亦曾想过找由头直接抄灭家，灭其族来立威……若不然，那些年亦算是玉树临风，多才多艺的凤玖，又怎么会使出那等手段去勾.引奉安郡主呢？

要知道，奉安郡主——无论是论长相，还是论人品，都是攀梯子都比不上凤玖的啊！！

尤其，在娶了奉安郡主之后，无论是科举还是扬名，凤玖都在无起色，甚至，不止洛阳，就算是北地，众人亦只知奉安郡主，而不是其夫。

提起西北候府三老爷凤玖，众人都需缓好半晌儿，才能想起他是奉安郡主的丈夫！！

不着痕迹的打压他，抹去他的优秀，令他永远只能躲在奉安郡主的光辉下……不用多说，不止凤玖，就连凤家人都知道这是永亲王做的，不过，在永亲王高调为凤家在明宗帝面前求情，在大片站队站错了，被明宗帝收拾的家破人亡，抄家流放的士家中保住了性命，以及能东山在起的爵位……

甚至，还帮着凤渺在洛阳立足，把凤令展活动到东宫做侍卫……凤家人便默许了永亲王对凤玖的打压。

反正，不就是舍儿子吗？西北候府早就习惯了。

为家族延续牺牲，一辈子活在老婆的名号下，凤玖是不是甘心？说真的，确实没人看出来，反正他从没表现过不满，或不甘的情绪，大伙儿便也只当他是认命的！但，实话实说，堂堂个大老爷们，且并不是没能耐，多少还有点天赋……

就那么活在老婆羽翼下，捧着哄着，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凤玖真能像表面上那么满不在乎，风清云淡？

呵呵，他若真行的话，如今又何苦非要过继凤令源——他二哥的儿子呢？

当年，凤家四兄弟，除却凤渺为候府世子，凤浮太过无用之外，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华，凤烛和凤玖都很符合奉安郡主的‘品味’，只是凤烛念书格外好些，凤家不舍得这个或者‘有用’的儿子，这才弃凤烛而则凤玖。

到后来，凤烛中了举，成亲生子，幸福美满，虽然后来早死了吧……但最起码，他活着的时候，夫妻极是恩爱，女儿亦孝顺，二夫人性格温顺，以夫为天，相貌柔美，还爱凤烛如命，为了给他延续子嗣，宁愿舍了性命，而凤玖呢……

娶了奉安郡主这张狂任性，相貌丑陋，从不知低头的老婆，忍着熬着，被世人嘲笑了半辈子，如今都四十出头，膝下连个子嗣都没有，眼看竟就要绝后了……

过继老家的孩子，不是不行，只不过……凤玖眸光闪了闪。

他为了家族奉献了一切，前程，婚姻，子嗣……那么，二哥为什么不能奉献呢？

“郡主，令源那娃娃，我实在是喜欢的很……老家的孩子，血脉确实太远了，且，咱们凤家已有近十年没回过老家，根本不了解宗族中人，那边推荐过来的孩子，我实在是有些不敢……谁知道他们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凤玖垂着眼帘，眉头微微蹙着，一副怅然的模样。

目光温柔而略带担忧的看着奉安郡主，他愁道：“咱们府中，人丁还是太单薄了，除了令源外，竟在没有合适的人……”

“四老爷，郡主娘娘，谁说没有合适的人啊？明明，比起令源少爷，还有个孩子更符合呢！”一旁，一直跪在地上收拾琉璃屏风碎片的丫鬟中，突然有个穿着浅绿色比甲，梳着双环鬓的小丫鬟抬起头，娇娇俏俏的说。

——

陶然轩里，终于摆脱了正院各种纠缠，揉着抽痛额角进了院儿，凤宁兮端坐在软塌上，自行倒了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抬头，她看向目光闪烁，一瞬不瞬盯着她的暗济，嘴角微微勾起，“怎么样？我能做的，基本都做了……”她问着，声音低沉且带着些许笑意，“你那边儿的人，安排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