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安啊，这事儿，且让咱们仔细想想，到底令源是老二膝下唯一的男丁，把他过继了，老二日后的香火……”凤老太太为难的说着，可看她的表情和语气，很明显的就是动心了，“让咱们在考虑考虑……”

“二伯和二嫂……待日后从老家过一个不就成了，他们已经作古，过个年纪大些的，进门就能当家，还能给观兮做个依靠，免得像令源似的，日日夜夜需要观兮照顾，女孩子花季本就不多，为了照顾在耽误了她出嫁，那多不好……”

“她是姐姐，照顾弟弟是应当的，到底长姐如母……且，老二本就有子嗣，你过了令源，还要在从老家给他过继，这多麻烦……而且，对了，观兮把令源养到这般大，长姐如母，奉安，你要过继令源，且也得观兮同意才是！！”

——我不同意！！不管什么条件，我都不同意！！我愿意照顾弟弟，为此不出嫁也行！！我不同意把令源出继，在过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到我家中！！我爹娘有儿子，我也不要能‘照顾’我的哥哥！！我不要一个陌生人抢走我的家！！

窗外，凤观兮泪如雨下，无声的呐喊着，眼底仿佛烧着火，但是表情，却是一副燃尽的死灰模样。

她知道——凤老太太不过是拿她当借口，哪怕令源是她的亲弟弟，是一手照顾着长大，可这件事——过继于否，却没有她开口的余地。

果然，屋里奉安郡主嗤笑的声音传来，“观兮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女娃娃，她懂得什么？早晚都要出嫁的，哪能一直照顾令源，再说了，她一个小辈儿，过继这等大事，怎好让她决定？”

我靠！！那是她弟弟，是她打小儿拼命养起来的，当初凤令源刚出生，半死不活的时候谁管了？还不是当时还是半大孩子的凤观兮不分日夜的照顾着，这才缓过来吗？哦！！现在看人家白白胖胖，眼看能立住了就过来摘桃子？凭什么啊？

抢人家弟弟，抢人家二房唯一的男丁，还不让人说话，用什么女孩儿早出嫁来搪塞？要不要脸啊？

凤宁兮在腹内拼命吐糟，几乎想拍案而起，但瞧着跪在她身侧，好像被打击的失了魂的凤观兮，却还是默默无言，只能半蹲着扶住她。

“二姐姐，额，这事儿……不是还没决定吗？令源是二叔膝下唯一的男丁，祖母和大伯不会同意过继的，你别担心啊！”她咧着嘴，尴尬的低声劝着。

“你不懂，三妹妹，你不懂……”凤观兮抽泣一声，满面绝望的低喃。

我懂——没有话语权就是这么惨！！如果不是她娘有钱，还能起个钱袋子的做用，她们母女的处境，恐怕会比凤观兮姐弟还惨呢！！

“奉安啊，令源那事，让娘在考虑考虑，我知道过继的事儿对令源有好处，也知道你们以后会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可是……唉，咱们慢慢商量商量，以后在说，你觉得成吗？”屋里，凤老太太沉默了良久，这才如是说。

没答应，却也没拒绝！！而且，听那话里的意思，竟是答应多过拒绝的。

“母亲，我明白，你仔细考虑，儿媳相信您会为了令源的未来，做出最好的选择，儿媳有的是耐心，且能慢慢的等得！”奉安郡主微微一笑，态度爽利大方，却带着那么一股子绝对的自信。

屋外，凤宁兮眼睁睁的看着凤观兮的脸色由惨白变成了淡灰。

本在燃在眼底的些许希望之火，彻底熄灭，成了死灰。

好半晌儿，两人呆呆站在窗角处，直到屋里众人开始谈论别的，凤观兮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双眼直愣愣的站在那儿好一会，才呆呆的‘飘’出了院子，过程中，连看都没看凤宁兮一眼！！

“那个，二姐姐……”凤宁兮看着凤观兮慢慢‘飘’远，满面担忧……毕竟，她那神思恍惚的模样，凤宁兮真怕她一个不留神在摔断了脖子，抬脚想往前追了几步，送她回去，但屋里，奉安郡主放下‘过继’，事件后，骤然提起的‘选秀’两字，却真真儿的绊住了她的脚步！

眼睁睁看着凤观兮脚步踉跄的‘飘’走，凤宁兮咬了咬牙，将耳朵凑到窗户旁边！！

——

步履艰难，神情恍惚着，凤观兮几乎是飘着回到了西厢房，无视身边大丫鬟珠叶担切的问候，她眼神空洞，脚步踉跄着迈进插间。

小小的软塌上，三岁的凤令源坐稳稳的坐在那里，手里举着个小木马，摇摇晃晃的玩闹着，听见脚步声，他抬眼看见凤观兮，不由露出大大的微笑，“姐姐，来顽，要抱抱~~”他稚嫩的声音响起，水口随着嘴角流下。

白皙粉嫩的小脸儿上，一双葡萄般黝黑天真的眼睛，莲藕般的小胳膊，裹着通体大红的锦衣，好像年画娃娃般可爱。

歪着梳着冲天揪揪的脑袋，他笑的那般无邪，伸出胳膊做出要抱抱的姿势，那模样，几乎可爱的暖化人心。

“令源，令源……”凤观兮呆怔怔的看着弟弟，沉默无声着，好半晌儿，突然急步上前，一把抱住凤令源，失声痛哭，“不行，不行，我不允许！！谁都不能抢走我弟弟，他不能管别人叫爹娘！”

“姐姐，你，你怎么了？你不要哭，我好痛，我怕，姐姐不要哭！”凤令源小小的身子挣扎着，被凤观兮太过收紧的怀抱抱的身上发痛，见姐姐哭的厉害，他又有些害怕，不由跟着哭了出来。

“呜呜呜~~~”晶莹的泪水透过葡萄般的眸子，缓缓流下，稚嫩的哭声在屋中响起，“我不走，谁要抢我？我要陪姐姐？不要被抢走！！”他年纪还小，并不懂事儿，但‘抢走弟弟’这话，却多少还是能听明白些的。

“对，你要陪着姐姐，谁都不能把你抢走！！”凤观兮抱着弟弟，将他深深揽在怀中，失神般喃喃着，泪水虽然依然流下，但目光中却透出股子不顾一切的坚韧。

“无论让我做什么？无论是哪个？令源，谁都不能把你抢走，我不会让人把你抢走~~”她低声重复着，机械似的，眼中的光却亮的骇人，“弟弟是爹娘的，是我的……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害人，杀人……我也不会把弟弟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