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17日

第四章·春季马市

你可要去往卡瑟兰伯的集市？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请代我问候那儿的一个人，并为他带去这顶羊绒毡帽。

请让他为我取来这四束花草，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让他把她们扎为一捆藏于白盾中，然后再踏上西边的山岗……

——莫托兰德民歌名曲《卡瑟兰伯的集市》

传奇吟游诗人奥斯汀？王尔德于《王尔德的民歌集》里所收录的版本，经由

王尔德本人进行了小幅度的加工编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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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歌谣在乡间小道旁回响着。妇女们一边将成捆的药草、布匹还有山中

野菌装卸上男人们驱赶的驴拉板车，一边高声和唱着谣曲。

名为卡瑟兰伯的小集市曾经存在于今日白岩公国西部的某处，但那已经是第

二纪元中晚期的事情了。如今，这个不起眼的乡村集市早已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

中，但它的名字却随着这首民歌流传到了数千年后的今天；并在王尔德的无心插

柳之下传遍了整个大陆，成为了全大陆市镇乡村的小民们每逢集市之时的必唱曲

目。

龙翼堡春季马市，每年初春开设于龙栖山脉北麓山脚下，持续四十余天的特

别集市。每逢这时，漠北草原上的各个部落种族都将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包括

不限于游牧民、亚兽人、野兽人、草原精灵和半人马。数以万计的草原居民会在

山脚下临时搭建的集市中与来自望山城，还有其他公国城镇的商人市民们进行交

易，李锡尼家族自身也会参与其中——圣龙公国的优良战马，有相当一部分是来

自于同漠北亚兽人部族国的交易。

自然资源分布与生产方式的差异，使得耕区和草原的居民能提供的商品恰好

形成了一定程度的需求互补。公国商民们向草原居民出售木材、矿石、酒类、农

作物、丝绸纺织品、各类金属器皿和工具、武器，还有一些魔法和炼金制品；而

草原居民以优良马匹、各类牧畜、毛皮以及一些草原秘药和北原特产来交换。还

有一部分草原部族会充当中间商，将沙漠以北的白山王国矮人和高等地精的产品

通过马市转卖到公国。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集市通常对于普通市民而言都是如同节日一般值得庆贺

的盛会，溪谷镇上下，此刻便无不洋溢着欢快的气氛。伴随着调子高低长短不一

的民歌谣曲，一辆辆畜力人力板车和一匹匹骡马载着各式各样的货品从山道上源

源不断地行往龙翼城堡处；他们将在那里与其他各地的赶集队伍汇聚，然后再一

齐驶往北麓山脚下。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此时的赶集队伍中就有那么两个愁眉苦脸的男人一前

一后推着一辆装满药箱的板车，二人的黑眼圈让他们此刻看上去活像是某种莫托

兰德并不存在的稀有熊科动物一样，脸上的表情更是宛如快要虚脱了一般。

二人的前方，一位腰挎弓箭，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猎手此时正迈着轻快的步

伐，与他们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少女猎人看上去长得还算比较漂亮，褐色的

头发随意地扎成了几束辫子搭在脑后，富有青春活力的脸上生着几点雀斑。但与

她的轻快步伐不一致的是，她那张清秀的小脸此时正板得死死的，显然在生着某

种闷气。

「哈……呼……啊，我说吉娜，你能稍微慢点让我们歇会儿么？我跟拉杰尔

昨晚几乎没合过眼……」走在前面的褐袍法师开口了，他的嗓音沙哑得像是个重

症晚期的虚弱老人一样。

名为吉娜的女猎手回过了头，然而她并没有对眼前的男人表示出丝毫的同情，

反而愠怒地皱起了眉头。她在几步走到年轻法师的面前，然后做出了一个极为彪

悍的动作：吉娜猛地一把抓住褐袍法师的裤裆，接着狠狠地用力一捏——

「噢——啊啊啊——！饶命啊！」褐袍法师的脸瞬间变成了青紫色，胯间的

剧烈疼痛令他当街杀猪般地嚎叫了起来。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妄想能在我面前提要求，亲~爱~的

~杰威利？」吉娜恶狠狠地回应着杰威利。

「哼，这不是明明还精神得很么？」面对捂着裆上蹿下跳的杰威利，收手的

吉娜冷笑着抱起了双臂。「自从跟我睡过之后，没几个月就开始百般推托避着我，

然后没事就往城南窑子里跑——毕竟论讨好男人的本事，到底还是欢愉之庭的那

些魅魔婊子或者新来的海岛娼妓来得香嘛？结果现在倒好，出了事居然还有脸来

请我帮忙？看来我们的杰威利大人自

打当上了尊贵的公子殿下的随从法师，魔力

没怎么见长，倒是脸皮开始向贵族的宫廷弄臣靠拢咯？」

「唔嚯嚯嚯……唔嘶，亲，亲爱的吉娜，唔嘶……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

了……」可怜的杰威利捂着裆跪在地上求起了饶。

「你觉得我现在还会信你说的鬼话？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你要肯把自己的

那活儿割下来喂给小谢尔的话我大概能考虑一下原谅你，反正你现在不是公子殿

下的亲信跟红人么？让尊贵的殿下去请火神教的总主教给你用高阶神术做个残肢

再生大概也不是很难吧？」吉娜毫不领情地继续尖锐挖苦着杰威利。与此同时道

路前方一条体型细长的猎狗回过头来，摇着尾巴冲着吉娜吠叫了几声——它的名

字叫小谢尔。

「好了吉娜，你们别闹了，一会儿我们还得去占个好位子。」猎犬小谢尔的

后面，一位牵着一匹载满包裹箩筐的驮马的老猎人开口了。

「哼~好的老爹，这就来。」吉娜转过身去，大步地走向前方，头也不回地

把杰威利两人甩在身后。

老猎人俯下身拍了拍猎犬的脖子，继续牵着驮马向前走去。这位年近六十岁

的老猎人名叫苏勒尔，是吉娜的父亲。相比之大多数雷尼亚人，他的肤色更偏深

红褐色且肤质粗糙，五官之中鼻梁偏平，眼窝多毗褶；此外，他灰白色的头发结

成了许多束坠着骨质发饰的小辫子，腰间还别着一把柄端雕刻着马头装饰的小弯

刀——这些都是草原游牧民的特征。

事实上，苏勒尔也的确是来自草原的居民。苏勒尔是草原东部的斯台尔汗国

人，三十年前他不知为何离开了草原来到公国定居，成为了溪谷镇上的一位猎户。

之后他娶了本地镇民的女儿为妻，生下了吉娜。以猎户的标准而言，苏勒尔显得

有些过于身手不凡，星妍的一手弓箭射术和狩猎技巧皆是向他所学。此外，作为

草原游牧民，苏勒尔深谙哪些货物对于草原各部来说是稀缺品，每年的春季马市

都能靠这一点赚上不错的一笔小财。

而与此同时，街道一旁的小镇别墅阳台上，一位撑着脑袋的黑发青年正惬意

无比地居高临下欣赏着吃瘪的杰威利跟拉杰尔两人。「加油加油，再努力一把你

们就能把我那几百金盾给还上咯~哈啊~」李维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自从前些天因为沉迷嫖娼而没有按时来经院大学门口集合，被李维在欢愉之

庭门前堵了个正着并恶整一通后，拉杰尔和杰威利便过上了996的悲惨生活。杰

威利不分日夜地疯狂加班炼制商用魔药，而拉杰尔则负责通过各种方法为杰威利

收集购置素材。为了节省成本和提高效率，两人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杰威利的

旧情人吉娜帮忙，为此杰威利又很是多吃了一番苦头。

不过别看吉娜看上去态度这么恶劣，事实上她并没有拒绝两人的请求，并且

这些天一直都有出力帮拉杰尔采集魔药原料。

此时在李维的右手边，克丽玫丝用初级变形术把自己的体形变成了一只老鹰

的大小，她趴在扶手台上眯着眼，不时从一旁的木盆里叼出一块生肉，然后喷出

丝微的小火把肉烤到外酥里嫩，油香四溢后再一口吃掉。许多巨龙有时都会把猎

物烤熟之后再吃，但通常他们都是简单粗暴地一口猛火把食物烧得半焦半糊；像

克丽玫丝这样如人类厨师一般讲究地烤到火候刚好，在巨龙中亦是很有个性的行

为。

而在李维的左手边，穿着一件白色短袖棉布衫的安珀尔正面朝室内坐在扶手

台上，一对裸足自然地轻轻摇晃着。她手上则不断地给一个个香梨削着皮，每隔

一阵就会一言不发地把一个削好的梨递到李维面前。

「啊呜，嗯，多谢……」李维顺口叼住安珀尔递来的梨子，用左手抓着一边

啃着，一边探出身子向右下方望去。辛克蕾尔正悠闲地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哼着小

曲，笑眯眯地看着几位短工和商贩不断地进出着店铺，把一箱箱药剂搬上驴车。

「嘿！亲爱的辛克蕾尔，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们一块儿去逛逛么？」李维嚼着

梨问道。

「哈啊~不用了，」辛克蕾尔慵懒地打了个小哈欠，「我的货反正就交给小

李维你帮忙安排的代理商贩就行，姐姐我今天就在家休息一下~姐姐我都去过十

几次了不说，更何况这马市得开上一个多月呢，这次又用不着自己去占位子摆摊，

只是逛集的话何必非得赶在这开市头一天呢~」

「是么~那过一会儿我就和星妍还有小安一起走咯~」李维几口啃完了剩下

的果肉，把梨核扔进了一旁的藤筐里。

「嗯嗯，那就祝你们玩的愉快咯~」辛克蕾尔轻轻摇了摇手，然后抛给了李

维一个wink.

李维收回上身，用力揉了揉安珀尔头顶的碎发，然后搂住她的肩膀在她的额

角上亲了一口：「好了，一会儿下去把衣服鞋子穿好，我们现在上马市遛弯去。」

「嗯。」安珀尔微微点头，悄无声息地跳下扶手台进了屋。李维又看了看维

持着袖珍状态，仍然摇着尾巴趴在阳台上吃肉打盹的红色炎龙，愣了片刻后道：

「呃……克丽玫丝你就随意吧……」

克丽玫丝微微偏头发出了两声鼻息，权当是做了回应。

收拾好行装，李维便带着星妍和安珀尔骑着马汇入了道路上的人畜车流。

三人来到龙翼城堡外，只见大队头顶碟盔，身穿锁子甲和红色织物软甲的民

兵，正在几名板甲骑士的指挥下维持着人流秩序。来自望山城，还有周边其它各

个市镇的商民皆将汇聚于此，通过龙翼城堡和其周边的关卡去往北麓山脚下的集

市。

李维看到一个穿着皮甲和棕色斗篷的中年男子正在一队民兵前和几个外地行

商模样的人似乎在高声争论着什么；那人是望山城市民议会的次席护民官威廉？

盖勒，调解商民间的一些事务是他在春季马市里的职责之一。

三人在民兵与骑士的致敬下穿过了城堡。伴随着一阵从北地吹来的凉风，众

人在北麓山道上向下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截然不同于往常的景象。

山脚之下，一向空旷的草原上此刻搭起了绵延十余里而不绝的帐篷和棚屋，

夹杂其中的还有大大小小的牲畜围栏，和推车组成的街市。集市中搭起了不下十

数个样式各异的戏台，它们有些被望山城的马戏团与卖艺人占据，另一些则上演

着亚兽人的草原歌舞。五颜六色的篷布和彩旗让整个集市看上去恍如一幅巨型拼

缀，并且还在继续被不断地填充、延伸着。参与互市的草原各部族在属于自己的

摊区内四处悬挂着自己的旗帜，而这些旗帜之中肉眼可见地数量最多、占据了绝

对主流的，是一面浅褐色的旗，上面用橙红色的颜料画着一只狐狸；抽象而简笔

的狐身，与身后数条笔触精致、宛如火焰一样耀眼的狐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

是草原西部最大的亚兽人部族——焰尾部族国的旗帜。

「所以，你们也一定要一路跟着我吗？」欣赏了片刻马市盛景，李维略显无

奈地回头看向了身后额外多出来的两个人影。

在从龙翼堡的北城门出来之后，李维的身边除了星妍和安珀尔之外，唐突多

出了两名随员——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的两名骑士；不用多说，自是莉兹？拜恩

和亚历克斯？凯德。

莉兹满脸幽怨地盯着李维开口道：「这本来就是我们作为侍卫骑士的义务！

义务！这次殿下您说什么都别想把给我们支走了！」

李维偏头望向亚历克斯，高大的青年骑士耸了耸肩：「大概就是这样了，希

望殿下您不会介意。」

李维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行，随便你们吧。」说罢，便在四人的跟随下

向山脚行去。

伴随着嘈杂的人声与乐声鼓点，下马的众人踏入了这片别样风情的辽阔集市。

李维向左手边望去，只见数十辆巴德利亚酒厂的马车整整齐齐地排成了数列，

酒厂工人们将一只只酒桶搬运下车堆放在一起。一群配着小刀和皮囊的游牧民汉

子正面露兴奋地围在酒桶前指指点点，一名酒厂工人在他们面前打开了一只酒桶，

舀出了数杯金黄色的淡色啤酒递到他们面前，站在最前方的几位牧民和猎人接过

木杯一饮而尽，随后一边操着草原方言高声赞叹着啤酒的鲜美与清冽，一边从怀

中掏出数把铜便士和银先令放在酒桶上。

众人继续前行，面前又出现了数个望山城小商贩们搭起的临时摊位，贩卖的

乃是各类纺织品，一匹匹染成各色，绣着各式花纹的亚麻、丝绸、棉布满满地堆

放在货架和木桌上。几名长着马耳朵和马尾的亚兽人姑娘正聚集在摊位前，一阵

欢声笑语地议论后，便在摆摊老妇人笑眯眯的注视中买走了数匹棉布。而怀抱着

织物的她们，在一个相隔仅十几步之遥的营帐里便摆着马扎坐了下来，营帐中同

样摆着摊位，各式各样的羊绒挂毯和牛皮挎包乃是这些马耳姑娘们的贩售品。

在游牧民、亚兽人和公国商贩的摊位之间，一位弹奏着竖琴的吟游诗人正朗

朗吟唱着北国名曲《霜刃之雨》，在响亮而激昂的乐调中娓娓讲述着五百年前的

罗伦斯皇帝「钢心」查尔斯在砾石滩上杀得十五万魔族和战车民丢盔弃甲的伟业。

而在数十码外的车摊前，几名青春靓丽的亚兽人兔耳少女，正一边叫卖着花卉草

药，一边哼唱着悠扬的草原小调。

不过，相比这些草原居民与公国

市民们的货品摊位，更大宗的交易主要发生

在外围的牲畜圈栏前。李维右侧的一个马圈前，几名衣着光鲜的公国富商在一位

身穿裘皮长袍，叼着竹制烟管的游牧民老酋长的带领下参观评鉴着栏边的一整排

高头大马。这样的马匹交易，有时候可以达到每宗数百、上千匹之多，在马市中

占据了相当比例的贸易份额。

除去马匹之外，草原上的牛羊牲畜也是公国商民们的大宗购入商品。另外，

在莫托兰德的漠北草原还普遍生活着一种名为草原硕鼠豚的大型啮齿类动物，体

长可到一米到一米二左右，肉质鲜美丰硕，是莫托兰德的草原居民们除了牛羊马

之外，第四种大量饲养的牧畜，用以代替耕区居民的家猪。继续漫步的李维来到

了一个野兽人部族的兽圈跟前，他看到三个体型高大的狼人正将大捆的饲料倒入

草原硕鼠豚的食槽内，引得这群圆滚滚的肥硕畜生发出了一连串高低起伏的吱吱

声响。

众人在七弯八绕的集市里又逛了一阵，来到了一个简易的露天舞台前。舞台

上，一群生着狐耳猫耳的亚兽人妙龄女子正挥舞着绸缎表演着亚兽人独有的草原

舞蹈。星妍在台下看得津津有味，安珀尔则两眼发飘地盯着远处；亚历克斯对载

歌载舞的漂亮兽耳娘似是也若有兴致，而莉兹只在刚开始好奇地看了一小会儿，

随后就开始像找贼一样地左顾右盼。

一曲歌舞唱完，四周传来了阵阵喝彩。而就在这时，一群约莫十岁上下的亚

狐人小女孩突然抱着大大小小的背带木盒，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把包括李维一

行在内的看客团团围住，推销起了木盒内的小商品。

「这位尊贵的大人，还有这位美丽的小姐，不买一个吗？幸运草护身符和万

兽之祖奥古大人的手工雕像哦！买了就能获得好运还有兽神大人的加护哦！」一

个看上去十岁不到，长着橘色长头发的亚兽人小姑娘，微微抖着头顶长长的狐狸

耳朵，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惦着脚尖站在李维跟前，把挂在身前的木盒高高举

起，抬着头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李维推销道。

李维优雅地笑了笑，从木盒中随手取走了两枚护身符和一个石头小雕像，然

后将一小撂铜便士扔进了木盒中。顺带，他又伸出手揉了揉亚狐人小女孩的头发

和那对灵动的狐耳。

「呵呵呵呵~谢谢，感谢您！慷慨而又温柔的大人！」李维的摸头搓耳惹得

狐耳小女孩一阵轻笑，身后的狐狸尾巴也摇得更欢快了几拍。她数完钱后便和自

己的同伴们叽叽喳喳地跑远而去，留下一串摇摆着尾巴和耳朵的背影。

李维吹了声口哨，随手把几件廉价的小纪念品塞进了兜里。事实上，许多脾

气不太好的莫托兰德人类顾客往往更倾向于粗暴地拒绝或者赶走这类包围推销小

商品的亚兽人女童，但对于李维来说，能撸一把兽耳萝莉的头顶跟耳朵的机会绝

无放弃的理由。

虽然炼铜术士的确理应全部喂给巨龙当开胃餐点，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拒

绝给可爱的兽耳小女孩摸头——没有人能。

莫托兰德的亚兽人和野兽人，几乎全都信奉自然诸神中的万兽之祖奥古；据

说这是一位长着狮首熊躯，蜥足猿臂，还生着鹰翼蛇尾的兽型神。李维手中的这

个小雕像便大致是这副模样，只不过除了狮首之外的其它几样动物特征雕刻得较

为粗糙和简单。

不过，草原上的人类游牧民，则是信仰着另一位自然神系的真神。李维一行

经过了一个游牧民小部落的营地，营帐中央的空地上，一位手持祭器的老巫婆，

和一名盘腿坐于地上拉着马头木琴的老牧民，正带着族中的妇女儿童们高声唱诵

着赞颂草原牧神罗姆的歌谣。

一队身穿皮甲，肩扛短矛的半人马武士从李维几人身旁行过，他们略显不客

气地行于道路正中，目不斜视地将李维挤蹭到了一旁。

「喂，你们几个——呃？」莉兹见此情景立刻就板起了脸，开口就要呵斥这

几个不开化的半人马胆敢对一位公国贵族如此无礼，却被李维抬手制止。单纯为

鸡毛蒜皮的小事无端生事，在李维看来是最没有意义的行为之一。

不过，在看到这队半人马武士驻足的摊位时，李维双眼微微一亮，神情变得

饶有兴致起来。

这是一个在马市里称得上颇为气派的摊铺，连排的整齐木棚环绕着数个营帐

和马车，而其贩售的商品，乃是各式各样的精良武器。木桌上堆放着格式尺寸的

刀剑、战斧、多棱战锤，一束束成捆的枪矛架于其后。这些兵刃的表面都被打磨

得雪亮，锋刃和凹槽的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精细和匠心；有些兵

器上还铭刻有似是隐隐闪烁着魔力微光的符文，若是仔细观察，往往还能在不显

眼的某处发现一行用卢基尼文篆刻的签名。

毫无疑问，这些特征无不说明这些武器皆是由白山王国的矮人匠师所打造。

摊铺的贩卖人的身旁还站着五六个穿着锁子甲或是皮甲的战士，一看就是久经沙

场的老手。他们的营帐和马车上挂着一面白色的旗帜，旗帜正中画着一匹正迈蹄

疾驰的黑马——这是信风马队的团旗。信风马队是一个拥有九百多名自由骑手的

佣兵团体，以团员人人备马，皆擅骑术而闻名。他们主要活动于沙漠北部和草原

西部，每年春天都会从苍白山脉出发，将矮人王国的商品经由天镜海北岸的长冬

镇运送到草原西部，转卖给游牧民、亚兽人或是来自圣龙公国的买家。

那队半人马在摊前与贩卖人还有几名信风马队的骑手交谈片刻，买了几支标

枪后便转身离开。李维见此便走了上去，随手拿起一把矮人打造附魔长剑打量了

起来。

「附魔云铁，标准的熔炉符锻工艺，附魔是增加锋锐和不易损毁，嗯，还不

赖~不过既然你们是跑白山矮人的货，那么肯定手上不会只有这种程度的家伙吧？」

李维轻抚剑身端详了片刻，然后又随手舞了两个剑花。

「嚯？这位少爷眼力不错，相当识货啊，」摊后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佣

兵吹了个口哨，「这几把都是初等附魔品质的常规货色，每把不超过二十到二十

五金盾；如果少爷您想看看更好的货的话，不妨瞧瞧这个——」山羊胡佣兵抱起

了一个接近一人高的长木匣，从中取出了一柄刃长接近一米五的双手长剑横递给

了李维。

「哦？这可真是把好家伙~」李维接过这把超长双手剑，微微挑眉道。这把

超长剑的剑身色泽偏黯淡，但却透着一股发亮的光滑质感——这是上等的折锻黑

曜铁的材质特色。足有一尺左右宽的剑格护手正中镶嵌着一颗红色的魔法宝石，

剑格两侧和剑身中央刻满了魔力符文，其中隐隐似有泛着橙红色的微光流动。

「高级坚韧，灼热符文，破甲符文，还有能引导魔力外放的塑能宝石——这

把剑少说也有三四百金盾吧？」李维注视着手中的兵器，指尖缓缓地滑过剑脊上

的符文。

「高等附魔长剑，四百五十金盾。」山羊胡佣兵微笑着回答。「北方盛传雷

尼亚的龙血爵爷普遍比其他地方养尊处优的老爷们识货，看来确实所言非虚。」

「呵呵，还好吧；这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小爱好，我的家族兄弟对附魔兵器就

没有这么精确的鉴定能力了。」李维握住剑柄，试着摆了几个超长双手剑术的起

手式。「不过我个人还是更习惯刃长四尺左右不到五尺的骑士长剑，双手长剑或

者双手大剑总感觉稍微有点不那么顺手，而三尺的手半剑又有些嫌短。」

一旁正满眼星星地把玩着一柄矮人锻造的附魔手半剑的莉兹听闻，颇为不满

地扭头瞪了李维一眼——她是个铁杆的手半剑爱好者。

「不过比起魔法长剑，」李维将手中的高级附魔长剑放到了一边，「我更好

奇你们这儿有没有白山矮人造的炼金机轴弩？」

「当然，」山羊胡佣兵对同伴打了个手势，几人立刻从一旁搬来了两只木箱，

在李维的面前打开。「两种不同的机轴弩我们这儿都有，连射机轴弩和炼金狙击

弩。」

山羊胡佣兵先是从左边木箱里拿出了一把下方悬着一个独特筒匣的机轴弩出

来：「矮人匠师和高等地精大师合作制造的连射机轴弩，能够以每几秒钟一发的

速度连续射出十五支箭，单发的射程跟威力和普通的破甲弩完全一样。此外，机

轴上弦器能让一个普通农民家的十四岁孩子都能轻易地反复开弦射击，甚至都用

不着踏张。」

「唔，这倒是个相当不错的设计，」李维接过弩调试了起来，「不过对于我

个人来说没什么意义就是了——我十四岁的时候已经能随便开150磅战弓了。」

「奎马在上，龙血可真是个不得了的玩意~」山羊胡佣兵微微抬眉笑道。

「而这边的炼金狙击弩，射程是普通踏张弩的两倍以上，带有炼金瞄具，如果目

标是在两百码内的话，就算他穿着初中等品质的附魔盔甲，也可以轻易贯穿。这

副狙击弩和连射弩一样，都同等于高级附魔兵器，狙击弩五百金盾，连射弩三百

五十金盾。」

「好家伙~」李维一边继续把玩着两副机轴弩，一边又开口问道：「我听说

你们信风马队去年跟黑沙贼干了一仗？」

「哎哟~这您可问对人了，」山羊胡佣兵颇有两分自得地笑了起来：「我正

好有参加那次战斗。那趟我们也是跑了一批白山矮人的

上等货，不过货量不算特

别多，所以就派了两百来个弟兄押队。那帮黑头巾的孬种不知怎的打听到了这消

息，居然认为自己可以占到便宜；他们纠集了三百多号人在老石林想埋伏我们，

结果这帮蠢货根本没能把尾巴藏住——几个照面下来当场就被我们宰了一半，剩

下的全都夹着裤裆溜没影了。」山羊胡佣兵说着便面露不屑地往旁边啐了一口。

「我本人在那仗里就干掉了三个毛贼，只能说这帮家伙本事实在是不够看。

不过我们这边也死了十来个兄弟就是了。」

「哦？我觉得听上去这应该算是场不错的漂亮仗吧？」李维放下了手中的弩。

「看上去的确是这样，」山羊胡佣兵耸了耸肩，「但其实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是，沙漠北方的土匪盗贼本身普遍都是些没什么本事的孬货跟废物，沙漠西部和

南方就不太一样了。」

山羊胡佣兵稍微顿了顿：「沙漠里现在名头最响亮的马贼，应该是主要在中

部和西部活动的血刃兄弟会。据说他们有不下七八千号人，连撒林巨子的货队都

敢抢。这群杂种下手往往特别狠，有时候商队就算不反抗都会被他们杀着玩；而

且还特别记仇，有几个打退过他们部众的小佣兵团事后被他们在别的地方给灭了

全团。听说这帮狗娘养的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背后跟卡纳克亲王有一腿——

呸！」山羊胡佣兵说着，又愤怒地啐了一口。

「哦？卡纳克亲王居然还养马匪打劫别的城邦的商队？」李维稍稍皱起了眉

头。

「哼，从洛林湾自由堡垒到天镜海边的撒林城，没人不知道卡恩？卡纳克是

全沙漠最该死的老杂种！」山羊胡佣兵颇为鄙夷地骂着娘，「但凡是沙漠诸城邦

间的龌龊事，就没有一件跟这老不死的狗东西扯不上关系！卡纳克家族历来就已

经够让人讨厌了，而卡恩？卡纳克即便是在卡纳克家族史上都是有数的顶级混球

——他老娘在生他之前一定是让摩巴巨兽、沙虫和尸鬼轮流操过自己那长霉的烂

穴，才能生得出这么惊世骇俗的杂种！」

李维顿时笑出了声，边笑边摇了摇头：「这听上去简直比罗伦斯人对暴君克

罗戴尔的评价都还要更糟糕。」

「都没差，罗伦斯人给克罗戴尔起的绰号套到卡恩的脑袋上丝毫没有毛病—

—『没长角的魔血君王』！」山羊胡佣兵高声附和道。

「行吧，」李维俏皮地撇了撇嘴角，「红宝石附魔长剑跟连射机轴弩我买了。」

李维说罢把手伸进怀里，从空间指环中摸出了一袋金条倒在案上。「你们拿去过

一下秤，这些应该差不多值八百金盾。」

「多谢惠顾~」山羊胡佣兵再度露出了微笑，把案上的金条推给了一旁商人

打扮的老贩售员。老贩售员拿起金条查看了一下成色，然后又放在秤上称了称重。

「大人您的这些金子成色相当不错，合称重结果等于780金盾的份，还差个

二十金盾。」老贩售员有条不紊地慢慢答复到。

「没问题~」李维又掏出了二十枚金盾交付给了对方。佣兵们随即便将连射

弩重新装箱包好，连同附魔长剑一起交给了李维。

把弩箱收进了空间指环，李维抱着入鞘的双手长剑，转身向亚历克斯招了招

手。

「呃，殿下？」亚历克斯略显疑惑地走上前来。

「喏，这把剑送给你了，你不是一向最擅长用双手超长剑么？我已经有龙吻

了，不需要再拿一把品质还不到超凡水准的魔法长剑。」李维说着便不由分说地

把附魔长剑塞给了亚历克斯。

推辞不过的亚历克斯只得收下，颇为感激地向李维微微低头致意：「多谢殿

下——」

「啧，」莉兹？拜恩在一旁略微不满地瘪起了嘴，「哪有殿下您对侍从这么

明显厚此薄彼的……」

「得了吧你，」李维直接白了她一眼，「莉兹大小姐你就少把自己和人家亚

历克斯混为一谈了，我又不是没去过地龙堡，你在地龙堡的自己房间里就收藏了

至少十几把不同品质的附魔手半剑，而且唐怀瑟老爷子还先后送过你三把第二纪

元的古代布里达骑士单手剑当生日礼物，就这你也好意思跟我要饭？」

「呃，呜呜——」莉兹理亏而一时语塞，但又仍然觉得很委屈，只好一边小

声嘟囔一边戳着手指跟在后面牵马。

不同于莉兹出身于拜恩家族这样历史悠久，而且还是李锡尼家族心腹家臣的

老牌龙血骑士家族，亚历克斯出身的凯德家才刚成为世袭受封骑士不到一百多年，

在血脉上更是在亚历克斯本人这一代，才刚从自己的母亲身上获得一丝微薄的龙

血。凯德家这样的小骑士家族，名曰贵族但实际在经济财力上跟望山城的许多中

产平民相差无几。除了在城郊的几十来亩私田，和城内一栋小别墅以外，凯德家

连个称得上庄园的院子都没有。而亚历克斯能成为李维侍从的机会，则是他的父

亲十二年前在黑门战役中战死沙场才换来的。

「嘛，莉兹小姐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嘛，李维你就不能对人家温柔一点么~」

星妍挽着李维的手臂在李维耳边轻声说道。

「啊，这可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只要看到莉兹的那张扑克脸就不论如何都无

法把她跟所谓的『女孩子』联系起来。而且多年来我已经形成了一听见她开口说

话就忍不住跟她对线的条件反射了，这你得怪她自己干嘛老跟我这个封君作对咯

~」

这时，行走于闹市中的众人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无比悠扬而轻灵的歌声。

李维转头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两名似是兄妹的草原精灵，正一边弹着竖琴，一边

用精灵语唱着某种有如风一样的歌谣。李维环顾四周，发现一行人不知何时走到

了一处草原精灵的营区附近，周围开着好几个草原精灵的摊铺。

草原精灵，有时也被称为风精灵，乃是星辉精灵遗存的最大的一支后裔。在

永夜战争中，当星辉世界树被焚毁之后，幸存的星辉精灵绝大部分向西逃往洛林

湾自由堡垒，在那里和洛林人一同固守湾区直至永夜战争结束。战后，剩余的星

辉精灵们分裂为数支，向大陆的不同区域四散迁徙而去。他们有些化为零散的部

落向南迁往大陆耕区，或是融入人类诸国，或是前往东南林海地投奔弦月王庭；

有些则乘船去往了汉威群岛，在汉威同盟的城邦里获得了一席之地；不过数量最

多的一支，选择了向东前往草原，在草原上过起了游牧的生活。他们便是今天的

草原精灵。

众人右侧的一个铺位上陈列着多副草原精灵制作的精灵弓和箭矢，星妍很快

就被吸引了过去，和摊后的风精灵女猎手攀谈了起来。而在歌手兄妹的背后，则

是一个摆满了精灵秘药和精致无比地手工工艺品的小棚屋；棚顶上悬挂着几串绘

饰着细小花纹的银色风铃，随着草原上的凉风发出阵阵悦耳的清响。

紧靠着风铃小屋的，则是数张拼在一起的木制长案组成的另一个露天摊铺。

长案上摆满了草原精灵制作的乐器；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木制长笛长箫，淡绿色琴

身的精灵七弦琴，十八簧的竹木管笙，此外还摆放着几个绘有复杂的草叶纹路的

精灵号角。

一位精灵骑手提着一袋豆饼从李维身旁路过。他把豆饼倒在饲料槽里，一边

抚摸着自己那正在大快朵颐的爱马的脖子，一边用精灵语轻声念叨着：「bai？，bai？……（好姑娘，好姑娘）」

李维注意到他的背上背着一面圆形的革盾，革盾上有着用白色颜料以精细而

优雅的线条绘制而成的一位身着华贵盔甲的精灵武士形象。这武士乃是星辉王庭

的艾诺多王子，传奇英雄和最后的星辉王血。史载他在破晓之战的战场上斩下了

撒拿寇尔的一支翅膀，使至暗者在之后的整场战斗中无法飞上天空；但他自己也

为此而战死，星辉王族塞勒布伊西尔的血脉自此而绝嗣。体内同样流着星辉血脉

的草原精灵们经常将他的形象画在盾牌上，认为这可以为自己带来某种力量或者

庇护。

「哟！我亲爱的弟弟~」一声响亮的招呼把李维的目光拉回了另一边。罗伯

特和李德尔牵着各自的马从一旁走了过来，打招呼的正是高高举起右手的罗伯特。

「喔！看你俩笑得这么灿烂，是淘到了什么好宝贝么？」李维也举起了右手

跟两位兄长打着招呼。

「嚯儿~」罗伯特挑起眉毛吹了个口哨，「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李德尔这小

子可是来『淘』他的头号心肝宝贝的咯~」说罢罗伯特重重地往李德尔背上一拍，

把他整个人往前都推出去了几步。

「嘿！干嘛推这么用力？还有，你能别说的那么肉麻么，精灵的听力可都是

顶好的——」李德尔正抱怨着罗伯特，不过当他扭头看到从草原精灵丛丛营帐中

走出来的一个身影时，顿时神色一变，跟罗伯特的叽歪也没了下文。

这是一个身高一米七二，挽着一副弓箭的风精灵女骑手。她长着一头淡绿色

的长发，清丽出尘的容颜和一双空灵的翠绿色眸子让她看上去有如一位仙子一般

清新脱俗；而她身上那灰绿色的披肩斗篷和草原猎装勾勒出的窈窕身姿却又为其

平添了几分草原女子独有的野性美。

「maegovannen，leadermeldanya.（你好，我亲爱的李德尔）」风精灵

女骑手微笑着轻声开口到，从她唇齿间轻柔吐出的高等精灵语宛若天籁一样清脆

悦耳。

「啊，哈~好久不见，伊索尔德~」李德尔摸着后脑回答道。

这名为伊索尔德的风精灵女骑手，正是李德尔传说的情人。显然并不同于他

平日在城里勾搭过的某些风尘女子或者平民姑娘，伊索尔德对于李德尔来说是一

个特别的存在。

李维和罗伯特往年也见过伊索德尔几次，姑且也算是认识。在精灵女骑手环

顾四周的注视下，李维也用力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尝试向对方问候致意：「mae

govannen，isoldes？liel~（幸会，风的女儿伊索德尔）」只可惜，李维的

发音略显刻意和蹩脚，他对高等精灵语只算是略懂二三——事实上他对龙语都懂

得比精灵语要多上不少。李维真正称得上完全掌握且能自如使用的莫托兰德语言

只有通用语和古阿门诺语。

他别扭的口音引得伊索尔德忍不住一阵捂嘴轻笑，不过精灵女骑手也仍然非

常优雅地向他回礼致意：「maegovannen，livyamlugioorion.（幸

会，李维，龙血之裔与阿莱克托之子）顺便，没必要勉强自己说精灵语的啦，用

通用语就好啦，呵呵~」

「呃，啊，好，行——」李维尴尬地抠着自己的后脑，星妍跟莉兹在背后也

同样捂着嘴偷笑不止。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家伙闹够了没有~」李德尔顺手牵起了伊索尔德的小

手，「现在，我跟伊索尔德有些悄悄话要说，我们得去找个你们这些扰人的可恶

家伙找不到的好地方，所以一会儿再见咯~」言罢李德尔直接将伊索尔德整个人

横抱上了自己的马，同时自己也跟着骑了上去。他轻轻一拉缰绳，马儿就迈着小

步子向集市的边缘踱去了。

「嘿，可真是个心急的家伙~也是不怕被别人精灵姑娘嫌弃。」罗伯特朝着

二人共乘一马的背影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随他们高兴就好咯~」李维耸了耸肩。

「话说，小老弟你今年这次可有何收获？」罗伯特也顺道跟着李维众人一起

逛了起来，随口和李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买了两把附魔兵器，再没啥别的值得提及的了~我觉得相比挑东西，多数

情况下还不如看看有没有美女来的实在~」

「喂，我说李维，」罗伯特突然搭上了李维的肩膀，「你不会是不小心给忘

记了吧？李德尔可并不是我们中唯一一个在漠北草原上有孽缘的主喂~你自己可

不是还有个更不得了的老交情喔？」

「啊？哈？！什么，她来了？卧槽不是吧——」随着罗伯特一只手强行把李

维的脖子往某个方向一掰，然后远远伸出手指向前方，李维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

精彩起来。

「喔嚯嚯嚯嚯嚯~亲爱的李维殿下~小女子我专程来找你了哟~」伴随着一

个野性之中又略带两分妩媚的好听的少女嗓音，从远处冒出来的一大团橘红色人

影逐渐占满了李维的整个眼球视界。

这是一个身高一米六八，十七八岁模样，穿着一身华贵无比，而又极具草原

风格的裘皮连衣长裙的美丽亚兽人少女。她的一头长发和一对漂亮的大眼睛都是

和身上长裙一样的耀眼橘红色，不过在这大团的橘色之中最为显眼的，自当属她

头顶那对又长又尖的狐耳，和身后那数量多达九条，加起来几乎有整个人躯干那

么大的蓬松狐狸尾巴了。

「嘿！我亲爱的李维老公，这次咱俩就不多说废话了，你赶紧带小女子我见

大公阁下去提亲，然后咱们两国就能直接把这姻给联了，你说好不好嘛~嗯？嗯？」

多尾亚狐人少女非常不讲武德地直接抱上了李维的一只胳膊，把她那至少不下f

杯的傲人酥胸整个压在了李维胳膊上；她那兼具清纯和妩媚的俏丽脸蛋更是直接

凑到了距离李维侧脸不到两寸的地方，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冲着李维楚楚可

怜地眨巴个不停，灵动的狐耳和毛茸茸的九条大尾巴以能恰到好处地完美凸显亚

兽人独有之可爱的幅度和节奏抖动摇摆着——总得来说，就是一套宛如教科书一

样典范的，用来勾引男人的撒娇肢体动作。

「我说珂汶娜，每次咱俩见面的时候你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表现得正常一点

么……」李维却丝毫不为这位殿堂级的狐狸精少女所动，只是露出了一副万般无

奈地表情摇着头。

珂汶娜？沃尔珀尔斯，焰尾部族国的女少主，大草原西方的烈焰明珠，四十

多万亚兽人的至高女主人，芳年十七岁，是李维的——姑且可以算是青梅竹马。

别看珂汶娜表现得这么热情似火，事实上她跟李维两人压根就没有过男女关

系，两人到目前为止

严格意义上来讲都只能算是普通异性朋友。

「诶……你怎么总是对人家表现得那么冷淡的说~你原来不是一直都盛赞人

家的耳朵跟尾巴揉起来最舒服了么？难道你揉够了人家的尾巴和耳朵就不要人家

了么？呜呜呜~」狐狸精少女继续本色出演着自己的「老本行」；她不仅更加用

力地摇起了自己的九条大尾巴，还开始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的一对柔软巨乳在李维

的胳膊上来回摩蹭了起来。

尽管这套演技浮夸到让人一看就知道更多带有玩笑和整蛊的意思在其中，但

现场还是有人对此举动逐渐感到难以容忍。

「喂！快放开李维，你这狐狸精！哪有你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不知羞耻的？

你这所谓的亚兽人公主难道就跟花街的舞女娼妓一样不要脸的么？」星妍一巴掌

拍在了珂汶娜的肩上，略带几分愠怒地呵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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