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间客第46部分阅读(1 / 2)

作品:《间客

外面,警惕地盯着许乐,然后分散开来,占据了茶舍的两个出口与街角。许乐看对方这种阵势,就知道这是怕自己和邹郁跑了。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低下身子用鞋尖将烟头踩熄,没有理会那些寒冷的目光,将烟头扔进垃圾箱中,反身走进了茶舍。

“看样子有人要来。就是不知道是你哥还是你爸。”许乐说道。

邹郁静静看着安坐的他,薄唇的左角轻轻向上牵起,化作一抹怪异的笑容,说道:“看样子,你还真是不怕。”

一辆墨绿色的野马越野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茶舍的门口。茶舍里为数不多的客人,诧异地望了过来,心想究竟是谁这般没有公德,破坏了饮茶的心境。当他们看到这辆军车上,走下来了几名神色冷峻的军官,才讷讷然收回了愤怒的目光。

自从与帝国的战争以来,联邦军队在公众心目中的地位形象,已经被提升了很多,在畏惧之外,联邦公民们也对这些在前线抛洒热血的士兵,多了一些敬意。

茶舍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二十几岁的少校军官沉着脸,在凌乱的风铃声中,几名下属军官的陪伴下,直接快速走到了窗边这桌旁。他神情阴沉地盯着桌旁的邹郁,压轻声音却没有压住愤怒和厌憎:“跟我回家”

来人正是第三军区作战部参谋少校邹侑,国防部邹部长的公子。自从邰之源的那个电话之后,这半年他一直老老实实地守在第三军区,没有离开过,直到前些天,他收到了邹郁离家出走的消息。

他自认为自己了解这个妹妹,无外乎便是双月节舞会上受了羞辱,或者是心情不愉快,便拿自己家出气,反正这些年来,邹郁离家出走也不是一次,所以他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在意,心想过些天她自然就会回来了,或者是到时候在她的那些狐朋狗友处总能逮着人。

但没有想到这一次邹郁的离家出走却是玩真的,整整失踪了十几天,邹郁原来的那些朋友,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情况似乎有些不妙。邹副部长夫妇二人不知道在家里有没有大吵一架,但总之邹侑用最快的时间,从第三军区赶了回来。

堂堂国防部长家的女儿失踪,如果再闹出什么丑闻,或者真有什么不测,那是不可接受的。邹应星副部长虽然也担心自己的女儿,但总不可能让联邦政府的公务人员替自己查找,邹侑动用的人手,基本上是来自第三军区的人。

今天好不容易得到了妹妹的行踪,邹侑不敢怠慢,第一时间赶到了茶舍。看见邹郁那张未施脂粉,略显憔悴的脸,他一方面是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则是无穷的怒火涌上心头。至于邹郁身边一直在低头喝茶无语的那个年轻人,根本没有在他的注意力中。

“弄清楚你是谁”邹侑压低声音,狠狠地低哮道:“给我回去”

邹侑重复了第二遍,邹郁似乎才发现了兄长的到来,她的脸色微白,似笑非笑中夹着一丝冷意,抬头骄傲地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跟你们回去做什么继续当你们升官晋爵的筹码”

这句话一出口,邹侑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旋即化成了愤怒。而一直低头喝茶的许乐,手指也微微一僵,他没有想到,如今做了未婚妈妈的邹郁,一思及当年与邰家的过往,竟会给出这样一种评价。

邹郁从茶座里缓缓地站起身来,双眼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微微仰起的下颌显得那样的傲然,唇角挂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

邹侑的目光落在了女生微微隆起的腹部上,身体一僵。

淡红色的纯棉花裙十分柔软地搭在腹部,就像是生怕影响到了里面的小生命。

邹侑眼中的愤怒须臾消失,变成了无穷的震惊与别的一些什么情绪,苍白的颜色迅速占据了他的脸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颤抖着手指,指着邹郁的鼻子,想要骂什么,却半天没有骂出来。

“家里的脸,让你一个人全丢光了”邹少校从牙齿缝里逼出这一句寒冷到了极点的话,邹郁还没有结婚,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结果肚子里却有了孩子,不论这个孩子是谁的,都是邹家绝对不能接受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压抑下想要扇妹妹一个耳光的冲动,目光微垂,阴冷开口说道:“把她带回去。”

跟着他走进茶舍的两名军官,还有后来进入茶舍的几名便衣军人,互视一眼,看出了彼此心里的犹豫,却终究不敢抗命,走了过去。许乐坐在邹郁的外面,这些军人要把邹郁抓走,必然要经过他这里,这些军人不清楚他的身份,回头用目光向邹侑请示了一下。

邹侑此时的平静完全是强装出来的,他的内心早已无限暴怒,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妹妹,注意到下属们的目光,神情一冷,说道:“把他捆起来先。”

情报里说的清楚,邹郁这些天一直住在这个年轻男人的公寓里,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男人的姓名,但想必和邹郁腹中的孩子有关。在邹侑的眼中,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这个年轻男人已经等于是死人,但在死之前,至少要把某些事情交待清楚。

一名军官伸出手的同时,意外便发生了,许乐闪电般探出手,紧紧地握住了那人的手腕,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邹侑说道:“既然她不愿意,就别带她走了。”

第二卷 上林的钟声 第一百零四章 林花谢了春红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虽然那名军官震惊于面前这个青年手掌中所传来的力量,但依然还是继续着自己的动作,身后还有一人跟着他一起扑了上去

风声随着动作而轻荡于空间之中,有虎狼搏兔于前,茶舍内不多的茶客们顿时变了颜色,心想那个小子大概要吃大亏。

如今的许乐,那次昏迷之后,已经成功地消化掉了体内的神秘力量,可以从最细微的程度上进行把握,封余大叔教给他的十个动作,早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本能,每一个被分解出来的小动作,或许没有什么规范,在实战中却显得格外精准和强悍。

还是那句话,论起打架这种事情,整个联邦大概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再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进身顶肩屈肘,啪啪啪几声闷响,许乐双足微分,右手空悬,脚下生根一般站在原地,而那两名来自第三军区内务科的军官,则是闷哼着被震开。

一人胸口被重击,锁骨生痛,一人脚上被狠狠踩了一脚,膝盖微微变形那种带着一丝酸的痛楚,侵进了他们训练有素,十分抗击打的身躯,竟让他们的肌肉开始颤抖,无法做出任何应对和下一步的动作。

最先动手的那名军官甚至看都没有看清楚许乐究竟是怎样出手的,只知道在那一瞬间,就像有十几个铁锤,从不可思议的方向砸了过来,砸的如此销魂,如此不可抵御,他虽然横臂挡了几拳,却依然被砸的身上酸酸舌上甜甜

军官抹去了唇角的鲜血,用震惊的目光,盯着面前的许乐,知道对方先前是留了手的,如果对方选择更要害的部位,自己此时只怕已经倒在了地面上,昏迷不再起。

许乐不是一个喜欢打架斗殴争什么风吃什么醋的人,更何况事涉邹郁及她腹中的孩子,没风更没醋,加之这本来就不是打架能够解决的问题,他的出手极有分寸。

他收回拳头,护着邹郁,看着邹侑,说道:“这里是望都,不是第三军区,也不是临海,总要替你父亲考虑一下。”

邹侑直到此时,才第一次真正瞧清楚了许乐的脸。他很轻易地便认出这张平凡的面容是属于谁的,虽然他与许乐只见过一面,但那夜邹家兄妹所受的屈辱,以及事后钩子的残废,加上邰之源的那个电话,让他对许乐这个人记忆格外深刻。

在这一刻,邹侑觉得自己派出来找妹妹的那些下属都是些废物,只知道住在公寓里的是个年轻人,却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真实身份。

“居然是他”

邹侑的脸色在这一刻不知变幻了多少种色彩,心里不知转过多少个念头,进行了多少诡异的猜测,但更多的还是震惊疑惑。他不明白,邰家太子爷看得上的家伙,为什么会跟自己的妹妹在一起,孤男寡女相处十几日夜,并且妹妹还怀孕了

目光顺着许乐摊开的手臂轻移,邹侑发现许乐的手掌有意无意间,横在邹郁的身前,尤其是微微隆起的小腹前,这位性情阴冷的联邦少校,不得已把自己的思维,向着那些烂俗狗血的言情电视剧方向扭曲

兄弟,女人,失恋,疯狂,酒精,慰籍,失误,珠胎那个暗结,莫名其妙的第三者。

许乐只是一个下意识里护着邹郁小腹的动作,落在邹侑的眼中,便让他在脑海里编织了一个相当复杂,却又相当恶俗的故事情节,而且他越想,越觉得大概事实的真相便是如此。

问题在于这种所谓的真相太令人震惊,令人不可接受,令他以及他所代表的家庭感到羞辱。所以他的脸越来越黑,黑的似要滴出墨来一般,看着许乐的双眼越来越冷,冷的似要结成冰一般,双唇因愤怒而轻轻颤抖着,脖颈上的青筋时隐时现。

放在以往,因为此时仍然躺在医院的钩子,或是邰之源那个电话,邹侑都会给予许乐足够的尊重,哪怕是无比令他不悦的事情,因为对方是太子爷的朋友,而且太子爷亲自打电话交待过。然而今天,他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此时的邹侑还没有理智想到,如果许乐真和自己妹妹在一起,对于自己的家庭来说代表着什么,也没有想到,如果太子爷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只是很直接地像个兄长一般愤怒了起来。

脖颈上的青筋一绽,邹侑愤怒地吼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这是第二次相似的命令,只不过第一次时,邹侑没有认出许乐来,把他当成了某位白痴的年轻公子哥,这时候认出了许乐,自然也想到了临海夜店门口,他被砸的那些拳头,他知道许乐是一个近战能力惊人的家伙,能够和钩子打成平手,所以当他发出命令之后,双脚很自然地向后退去,重重地挥了挥手。

军令如山,那两名受了伤的军官一咬牙再次冲上前去,而一直沉默站在邹侑身后的几名便衣军人,也同时冲了过来。许乐微微低头,提起双拳,踮起两只脚的足跟,顺着直冲面门而来的那根拳头,向后仰头十二度角,脚尖一错,像条鱼一样滑了过去,一肘尖狠狠地砸在一人的腹部。

拳风大作,却不像联邦传统遗产表演大会上那些花套架子,那些军人的出手极为刚猛致命,没有一点花招,直接朝着目标的要害处袭去,一跺足,一顶膝,一反肘,都显得那样杀气十足。

啪啪响声中,一路不知道倒了多少茶几,让舍内成为战后林场,倾了多少清冽茶水,化作多少茶雨。然而被茶舍内围观群众的惊呼一冲,时而飙起的血花一染,无论林或雨,都显得那般凶险与暴戾。

战斗结束的时间极短。

茶座的四面,倒着五六名穿着军服或没有穿军服的军人,这些极为硬气的汉子,额上冷汗直冒,试图想要站起,继续执行命令,但是身上的某些关节已然受损严重,根本无法用力。

许乐伸出大拇指,抹掉自己鼻孔流下来的那抹血,却没有抹干净,留在了嘴唇上面的肌肤上,配上满地表情痛苦的军中好汉,此时的他看上去,显得格外强悍与可怕。

在他的身后,一脸冷漠的邹郁轻轻扶着自己的小腹,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在他的身前,一脸漠然的邹侑冷冷看着这一幕,似乎没有任何担忧。

身为一名军人,他们的本领本来就不是在打架上,而是在用来宣示联邦力量的武器上,就算许乐能打倒这几个人,难道还能将整个联邦军方全部打倒在地

许乐的心里也很明白这一点,他更明白面前这位少校的愤怒由何而来,身为一位兄长,忽然发现自己离家出走失踪十几日的亲妹妹忽然怀孕,谁都会陷入癫狂状态之中。如果是先艺忽然怀上了孩子,自己会愤怒成什么模样

他忽然想到了离开很久的妹妹,心情变得异常冰冷与难受。先前和那些军人动手的时候,他正是基于这些原因,一开始没有下重手,身上很是挨了几拳,直到最后,没有任何方法,才下了悍手,将那些军人击倒在地。

他看着身前的邹侑,开口说道:“够了我今天等你来,是要解决问题,不是要打架。”对方毕竟是邹郁的家人,许乐与邹郁无亲无故,如果想要保住那个孩子,总不可能和对方一直作战下去。

邹侑怒极反笑,呵呵冷声说道:“解决什么问题”

“孩子的问题。”许乐微微眯起了眼睛,说道:“邹郁需要你们这些家人,但我希望你们能够接受这个孩子。”

“孩子的父亲是谁”邹侑此时的目光绝对可以冷死人,他看着许乐,一字一句说道:“如果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什么问题,如果是你你应该很清楚,你会面临什么。”

当邹侑问孩子的父亲是谁时,许乐微微一怔,准备开口说什么,但紧接着听到了邹侑后面的半句话,他抿紧了双唇,再次擦拭了一下唇上的血水,没有回答。

希望邹家接受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确实是很天真幼稚的事情,如果让对方知道孩子的父亲是一名联邦逃犯,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更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希望

“你很能打,你认识太子爷。”邹侑冷冷地看着他,“今天你能打倒五个人,明天我派一个排来,如果你能打倒一个排,我派一个连来你算定我在首都不敢动枪,但如果你真逼急了我,连炮我都能搞一门来,直接轰了你那个小单元。”

“你不可能永远守在她身边,我想把她抢回家,你永远没办法拦住。也不要想着太子爷那边能帮你什么,这是我们邹家的家事,他必须要给我们这份尊重。”

这说的都是实在的威胁话,许乐沉默片刻,说道:“你就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如果你敢动这个孩子,我会让你和你父亲非常后悔。”

“够了”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邹郁,忽然愤怒地摔破手中一直捏着的小瓷茶杯,用一种冷诮的神情看着场间唯一站着的两个男人,说道:“两个大老爷们,就只会说来说去,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点,这孩子是我的关你们屁事我也是我的,什么时候轮得着你们管”

许乐心想,至少你此时要让家里认为这孩子是我的,当然与我有关。邹侑心想,你这死丫头两个男人的内心独白刚刚开始,便被嗤地一声止住,他们的脸色同时变得震惊与苍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邹郁面无表情地拾起碎瓷片,在自己无妆清纯,因孕而宁静,美若林中朝花的面容上漠然直接地划了一道

渐渐的,鲜艳的血水从那道痕迹中渗了出来,林花谢了春红。

“跟父亲说,我要住在许乐这里安胎,不要再带着这些大头兵来马蚤扰我。”脸上挂着一道血水的邹大小姐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兄长,“你要抢我,或杀他,你就等着死三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