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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倾砚

她殚竭虑地请父亲联络群臣,又尽心思地接近各路节度使,如孟昭辉之属,只为了给新皇登基一个安稳的保障。而她的姨母,这位太后婆母,却早已不动声色地暗布棋子,将朝廷中的一切都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她甚至直到此刻,才将这些告知自己。

虽然,同为大周江山,同为新皇着想,这般被排斥于决策之外,景砚还是隐隐泛上一股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苦涩。

第25章龃龉

往日宇文哲在时,诸般政事自有他去主张,景砚牢牢记得十五岁那年,大婚前一日,父亲的殷殷教诲

“砚儿,你聪明沉稳不逊于任何男子,禁宫之中的生存之道,为父相信你能够游刃有余。然则,有两件事,切记切记!一则,朝政大事自有天子做主,即使陛下再专宠于你,你一定不要干涉;二则……太后,实乃巾帼豪雄,你要恭谨侍奉,不要悖逆于她。此两件,我儿要牢记于心,千万千万!”

因此,景砚从嫁入皇家的那一刻起,便唯恐在太后面前行差踏错,每日按时问安、侍奉,逢着太后凤体有恙,更是衣不解带地侍疾,比在朝廷大典上出席还要紧张十分。

彼时,宇文哲看得心疼,很是劝了几次,但皆被景砚的温柔话语轻轻带过。宇文哲因此愈发感动不已,常说:“朕好福气,娶得卿卿这等贤妻。”自此对景砚宠爱更甚。

然而,那是哲在的时候啊!

如今,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自宇文哲驾崩,景砚一心想着替他守住这万里江山,又唯恐太后中年丧子难以承受,遂将重担一肩挑起。

太后是自己的亲姨母,自幼年母亲过世之后,太后便是与自己血脉最最亲近的母家人,景砚着实心疼她。即使如父亲所说,太后年轻时是位“巾帼豪雄”,可人届中年,又是承受了如此的剧痛,她哪里还担得起来事情?

可是,事实却是,她全心全意地为太后凤体着想,为这大周江山殚竭虑,她的亲姨母却只轻轻一盘算,便将一切尽握在了掌中。

景砚清楚自己的斤两,在为政经验丰富,又历经诸般宫中变故的太后面前,自己那点儿聪慧不过就是萤火之光不值一提。但她毕竟全力以赴了。最最不应该的,太后这些时日里,不该表面上貌若无事,暗地里运筹帷幄,将自己全然蒙在鼓中。

景砚又气又羞,然,情势若此,她又能如何?

“皇后?皇后!”段太后一声低喝,唤回了景砚落魄的神魂。

景砚一怔,抬头,正对上段太后审视的目光。

那目光很复杂,似有怨愤,又似隐忍,还有一两分的热切,甚至

段太后仿佛正透过自己的脸,穿梭到了未知的所在。

景砚凛然。

她更加看不懂她这位姨母兼婆母了。

“皇后在想什么?”段太后淡着一张脸,敛眉。

沉默一瞬,景砚终究是不甘心,抿唇道:“孩儿在想,母后考虑得果然周全。”

“哦?此话怎讲?”段太后眉脚微挑,似乎来了兴致。

景砚轻笑,“母后运筹大局,朝政诸般大事皆入母后彀中……”

她说着,雪玉般的手掌不由得攥紧裙裾一侧,转瞬间又松开,深吸一口气道:“孩儿……不得不叹服!”

“呵”

段太后低笑,忽的光一闪,沉声道:“皇后是在埋怨哀家独断专行吗?”

景砚全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下意识地起身,垂头道:“孩儿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埋怨,对吗?”段太后追问道。

景砚张了张嘴,到底还是轻声吐出一个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