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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波月无边

紫府君脸上的神情更不屑了,一副“你懂什么”的嫌弃模样,“天界藏书和人间的大不一样,你以为只是诗歌书画,医药史籍么?天界的藏书是天机,人在世间行走,今日不知明日事,所以生出许多惶恐来。可是在上界的人眼里,一切早有定数,这些定数一件不差记载在册,如果琅能够自由来去,天道岂不大乱?”

崖儿曾经想过据实告诉他此来的目的,现在这念头终于在他的回应里全数打消了。不可能,他不会去做违背天道的事。监守自盗是什么样的罪过,比单纯的失职严重得多。况且她并不认为那天半吊子的男欢女爱,足以让他网开一面,如果她有异动,照样法不容情。。

“那么仙君知道自己的命途么?算过自己的姻缘么?”她站在艳阳下笑着问他,“里面有没有我?”

她的热情和直接从来不顾别人死活,紫府君眼里的波光微微一漾,垂下眼睫,纤长浓密的阴影歇在白若春雪的颊上,依旧不肯面对她,只说:“天道尚且无常,何况是命盘。当局者迷,何必白功夫。”

她却不依不饶,“算不尽自己的,那替我算算吧。我不修行,一辈子应当是注定的,都写在书里了。我不问前程,只问风月。你替我看看,我今生可能遇上有缘人,能不能安稳成家,生几个孩子。”

他皱眉,左躲右闪避不开她的手,到底还是急了,“我又不是算命的!”拂袖走向长街尽头,临空而起,直下琅去了。

崖儿抱着扫把站了会儿,轻轻哂笑,复又继续干她的洒扫。一菱接一菱的青玉砖,铺排起来无穷无尽。无根树垂下的丝绦上结满了细小的粉色蓓蕾,有些辗转纷飞,深深嵌进了砖缝里。

扫不出来,她蹲在地上,拔了檀木簪子去拨。山上岁月无惊,返璞归真到了极致,发髻只用一根簪子固定。簪子拔了便落得青丝满肩,遇见一阵微风,纷纷扬扬飘拂起来,迷乱人的眼睛。

有苍色袍裾走进视线,袍角云纹涌动,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她仰头看,阳光正被那个身影遮挡住,来人的脸在逆光下显得有些阴沉。

她起身行礼,“大司命。”

大司命颔首,垂眼打量她,把手里包袱递过来,“换上吧。府君跟前不要过于随意,他不计较,不表示你可以废了礼数。”

到底是紫府一人之下,说话半点不留情面。

崖儿伸手去接,见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包袱,扣得分外用力,她使劲拽了一下,他才松开。一个人对你是善意还是敌意,可以从一些微小的细节里品咂出来。她抱着包袱牵起唇角,“多谢大司命提醒,我人在琉璃宫,还要劳大司命心,真是过意不去。”

那一字一句,分明有针尖对麦芒的犀利,连笑也不达眼底。大司命眯眼审视她,散落的长发,堪称褴褛的素袍,这些汇集在她身上倒不显得狼狈,反而有种落拓不羁的美,只因她长了张颠倒众生的脸。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有些怀疑,这样的女人势必不俗,情愿留在紫府做杂役,分明是屈就。倘或真的老老实实谨守本分倒也罢了,结果士别三日而已,她就进了琉璃宫,直上九重门。究竟是不是存着什么目的?他也试图深挖她的来历,结果查来查去她孑然一身,就连出现在方丈洲也是没有前情,从天而降的。

要不是九州修行者有严苛的规定,不许对普通人使用数术,他早就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