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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黄金台

于你三叔来说,这本来应该是他的责任。他再不济也是你的长辈,没保护好你,他一直觉得很愧疚。”

傅深隐隐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分落寞之意,瞬间明白段归鸿没说出口的、跟傅廷义如出一辙的愧疚。

他一时僵住了。

傅深谁也不靠地走到现在,早就习惯了迎难而上,因为知道没人给他遮风挡雨,躲起来没有任何用处。而自从傅廷信去世后,他那可以向长辈们撒娇讨饶的年岁就永远过去了,长到如今的年纪,就算是装,他也装不出被人宠大的底气,可以轻易弯腰低头,把自己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晚辈。

“行了,都一,用不着,”傅深不大自在地嘀咕道,“稀罕,我又不缺人疼,一大把年纪了,还搞铁汉柔情……不嫌腻得慌么?”

段归鸿:“……”

皮糙肉厚煞风景的混账东西,这种人有什么好疼的!

“你回头转告他,让他趁早了,”傅深一手扶额,勉强换了个不那么冲的语气,“我自有打算,不用您二位亲身涉险。行行好,就当可怜可怜小侄,别让我在操心北燕军之外还要分心牵挂着您二位,成吗?”

他们北燕军出身的人自有一种奇特的坦诚和认同感,因此当傅深以北燕军主帅的身份跟段归鸿说话时直来直去,毫不客气,哪怕西平郡王的身份比他还高;然而现在不谈公事,傅深自称“小侄”,段归鸿比他还不自在,干巴巴地道:“成。”

二人尴尬地沉默片刻,段归鸿干咳一声,为了掩饰不自然,转移话题道:“你吃饭了吗?要是不走,今晚咱们喝两盅?”

傅深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忽而想起什么:“王爷,秋夜白……”

“瘟疫一旦泛滥开,就非人力可以控制,”段归鸿苦笑道,“秋夜白也是一样。就算我从今往后不再让秋夜白外流,已经传出去的那些也会不断繁衍,现在才想起掐灭源头,已经晚了。”

傅深道:“荆楚案发后,朝廷会提高对秋夜白的重视,我估计不久后就要颁布法令,禁止民间私种秋夜白。已经散布出去的控制不住,但制作白露散的技艺应该还掌握在王爷手中,对不对?”

段归鸿点了点头,傅深道:“若您就此手,能不能有人间太平我不敢保证,但您如果不手,人间肯定太平不了。孰轻孰重,还望王爷三思。”

白露散虽然还没成为西南最重要的钱财来源,但效果可期,要段归鸿这么快就下决定自断一臂不现实。傅深也不催他,点到为止。两人喝了一夜的酒,傅深被上头的西平郡王拉着叨叨了半宿北燕军旧事,头晕眼花地一头栽倒客房的床上,感觉自己还是高估了段归鸿的稳重程度。

天色微明之时,外面忽然响起一声炸雷,傅深本来睡的很沉,可不知为何,这雷声仿佛从他耳畔直响到心中,他蓦然睁眼,心脏毫无因由地狂跳起来。

四月二十九,京城入夜。

皇城内寂静如死,各宫皆紧闭门户,几个宫女太监瑟瑟发抖地蹲缩在宫殿墙角,唯有养心殿前一片灯火通明,晋王孙允淳身披铠甲,身后跟着由南衙十卫和晋王府兵组成的队伍,与殿前的北衙禁军遥遥对峙。

魏虚舟手按长刀,怒目圆睁:“宫禁重地,非有诏不得擅入,晋王殿下这是要犯上作乱吗?”

孙允淳冷笑道:“看门狗也敢在本宫面前狂吠,滚开!”

火光映照下,魏将军眉目冷硬如铁,背后却被冷汗洇湿了一大片。晋王戌时正率兵径直从承天门进入,先到东宫杀了太子,然后直逼养心殿。南衙十卫皆已倒向晋王一边,宫中竟没得到消息。魏虚舟是在他们进了玄福门时才得知消息,急忙带着北衙禁军护驾,总算赶在在养心殿前将晋王一行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