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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易碎品

没人教过顾烨怎么爱人,顾升只教过他如何得到,并且告诉他,伤亡是在所难的。

顾溟还陷在缺氧所带来的巨大晕眩中,他视线模糊,却明明白白地看见顾烨哭了。

愤怒的,悲伤的,绝望的,太多的情感夹杂在一起,混合成苦涩又委屈的泪水。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顾烨哭。

从小时候没有自由,到后来的各种魔鬼体能训练,到顾升和他妻子离婚,再到顾升的葬礼,顾溟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流过一滴眼泪。再大的事情到了顾烨身上,也就顶多让他皱皱眉头。他以为顾家的少爷无坚不摧,在漫长艰难的日子里,泪腺早已经枯竭了。

为什么要哭?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人,他凭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他凭什么……哭得这么委屈?

顾烨将顾溟压在床上,双臂将其紧紧环抱,他埋在顾溟的肩窝里,发出几句断断续续的呢喃般的话语,除此之外,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顾烨没有发出任何像在哭泣的声音,他哭得太过于压抑,太过于沉默,连哭都不像哭,只有滚烫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砸在顾溟的身上,烫得他的皮肤都燃烧起来,烫得他的心都跟着痛苦起来,扭成一团疙瘩。

黑夜里,这沉默掐着顾溟的喉咙,他觉得胸口剧痛难忍。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质问他,是不是真的是他做错了。

我做错了吗?

我从不属于顾家,顾家也从未接纳过我。

可是,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顾溟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抚上顾烨滚烫的背。

这一摸让顾烨失控了,他一把揪住顾溟的领子,“嘶拉”一声,扣子接连蹦出,上衣被硬生生撕扯开来。他按着顾溟的肩膀,突然低下头,一口咬上他的脖颈。

顾溟的手本能往回一缩,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推开他了。

急不可耐地亲吻,一个接一个地烙下去,每一次都吮得皮肤发疼。一口下去,顾溟咬紧下唇,额头都渗出冷汗。

顾烨的动作一如既往地霸道,今天却很粗鲁,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急躁,吻落在顾溟的肩膀、锁骨上,从乳尖到紧绷的小腹,夹杂着重重的吮吸和野蛮的啃咬,像是在标记什么。

顾溟从喉咙深处里憋出一声呻吟,抓紧床单的指关节用力得发白。

顾烨的眼里都写满了占有欲,极度蛮横的动作却分明在说: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害怕得直发抖,双臂愈发紧紧地抱住顾溟,一丝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伤到他,却又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力度。

太害怕了,害怕自己留不住他。

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

强力退烧药让顾烨仅有的一点力气也消耗殆尽,在昏昏沉沉地睡去之前,他捉着顾溟的一只手,捂在自己的心口上揉了揉,似乎觉得很疼,哀求说,“哥哥,你别不要我。”

原来这世界上,不只顾溟他自己,还有很多人都挣扎在过去的泥沼里,有人为了缅怀,有人想要弥补破碎的自己。

顾溟总以为等到不亏欠顾升了,就能大大方方地回来,他以为那张银行卡意味着平等、自由,代表着他能够带着尊严地与顾烨相处,他不再亏欠顾家,也不再低人一等。

说到底,他拼了命地赚钱,只不过是为了他自以为昂贵的自尊心,然而在顾烨眼里,这就是变相得绝情。

顾烨哪里只等了六年?顾溟甚至都可以想象到这种等待是多么地让人绝望。

他太了解顾烨了,就好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等家长来接,等到天都黑了也没等到人来。老师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总有那么一个孩子会说“不要,我要等他们来接我”。要是问他“要不要我帮你打个电话”,这种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