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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妖刀记(1-44卷全)

参加的游尸门,都一气来了三位。

我听说青面神、白额煞两位长老不出江湖久矣,今日双双到来,真箇是蓬筚生辉。

”众人一听,纷纷转头,见符赤锦身畔那人头戴编笠,笠缘压得极低,身形虽然高大,却未如想像中魁梧;肌肉贲起的肩颈衣布外,露出一身黑纹白毛,正是大名鼎鼎的“虎尸”。

其后负着一只酒罈子大小的黑甕,差不多就是能塞进一个半岁yòu儿的程度,其中所藏,自是目下七玄中年纪最长、资历最深的大长老青面神。

青面神、蚳狩云俱都现身,这个七玄大会的品级突然间就不一样了。

这个效果正是鬼先生要的,志得意满,正要开口,忽听一个低沈中隐带亢利的嗓音大声道:“教你连篇废话!上回在血河荡,你说带来妖刀,便能分享妖刀之秘,可月来妖刀绝迹江湖,便有心要找,却往哪里找去?再说这儿随便一算便有九家,妖刀只有五把,算上五帝窟那两把,也还短着两把……你要想当咱们耍猴戏打给你瞧,只怕大伙儿都饶不了你。

”正是鬼王yīn宿冥。

符赤锦腹中暗笑:“说来说去,还不是没有妖刀,怕给人家扫地出门?”却听鬼先生怡然笑道:“鬼王说得极是。

请各位寻找妖刀,是因为妖刀里藏着一个大秘密,妖刀虽紧要,也不过就紧要这么一回;取出这个秘密,妖刀便不值一文了。

“上回在血河荡示以诸位的,仅仅是这秘密的一小部分,牛刀小试而已。

为坚定大伙儿找出妖刀的决心,今天,我要向诸位揭开这个埋藏已久的惊天之秘!”他说得慷慨激昂,全场却无反应,对比在血河荡目睹离垢刀肆虐的震撼,这回众人对其浮夸的容忍力明显降低许多,令人难忍的静肃在漆黑的殿堂蔓延开来。

片刻,打破沈默的居然是一把入耳磁震、如磨铁砂的浑厚低音。

“这个秘密,与我等有什么关系?”南冥恶佛沉声道。

“关系可大了。

”鬼先生彷彿就等他这么问,微笑道:“妖刀,并不是表面流传的样子。

世人——包括诸位在内——被欺瞒了近三十年,这个秘密事关妖刀真正的力量,以及掌握之法。

同时……如果我说当年参与妖刀圣战的所谓正道首脑们,大多知道这个秘密,却连在并肩抗敌之际,亦对诸位秘而不宣,意图欺瞒,坐视七玄蒙受损失,却无丝毫分享补报的意思——如此,算不算与我等大有干系?”第百六七折、鬼蜮之丧,中道王存当年拮抗妖刀之一役,七玄中以狐异门贡献最多,除集恶三冥不知所踪,桑木yīn、血甲门未曾现世之外,帝窟宗主符承明、天逻香长老蚳狩云等,均响应胤丹书之号召,派好手惨与圣战,乃至胤丹书打破邪正对立、水火不容的江湖故例,邀集各派商讨平乱的盟会之上,亦曾有过符蚳二人的身影。

游屎门与妖刀赤眼、幽凝的纠葛甚深,事涉与五岛奇英、渔阳诸堡间的恩怨,已先东海各处杀作一团。

“万里飞皇”范飞疆性子bào烈,有怨必偿,胤丹书夫妇虽极力调解,仍处置不了这团越缠越紧的乱线;至两柄妖刀分别离开了战场,辗转延祸他处,渔阳一地的循环争斗反而越演越烈,自外于燃遍东海的妖刀兵燹,最终两败俱伤,游屎门形同覆灭,五岛亦一蹶不振,追根究底,却与妖刀肆虐说不上太大的关连,遂成为东海武林中的异数。

乱平之后,正道七大派无预警地翻脸,袭击狐异门,天逻香、五帝窟乃至几乎完蛋的游屎门,仗著地利退保,未遭清洗,目睹妖刀之乱、甚且亲与的耆宿并未断绝,“何谓妖刀”这点虽未必人人说得清,但要说七大派握有什麽旁人不知之秘,也未免太小瞧了七玄这厢。

“无有妖刀,说甚秘密?”立于绘有血色“川”字形丝絃图洋的大白灯笼后、yīn阳怪气开口的,正是血甲门之主祭血魔君。

“你让我等寻妖刀交换秘密,倒还罢了,如今大多数人都是空手而来,你却仍肯将秘密说出,令本座不由怀疑起来,兴许散佈这个所谓的‘秘密’,才是你狐异门原本的目的?”符赤锦本是这洋想,又隐隐觉得不对,暗忖道:“他这话不无道理,却不必说出。

哪怕狐异门真想放出什麽煽惑人心的假消息,姑且听之便是,未闻其言,如何能判断好坏?”须知见而取之,乃人之常情,祭血魔君这话,倒像特意提点鬼先生“说了秘密,却无妖刀可换”似的,其用心为何,不免启人疑窦。

有这般想法的,可不只符赤锦。

“匡”的一响,一只木匣飞出南冥恶佛所在处的灯笼,落地时馀劲未消,震开匣盖,露出一口酒红色握柄、刀末钩如蝎尾的奇形弯刀来。

“我携了妖刀前来,愿与诸君分享秘密。

门主请讲。

”鬼先生怡然笑道:“原来妖刀赤眼竟在恶佛的手裡,无怪乎江湖杳然,全无音信。

”殿中包括符赤锦在内,所有女子无不色变,纷纷小退半步,举袖掩住口鼻,以免嗅入那专控女子的yín毒“牵肠丝”;至于男子,则无此顾虑,无不定睛细看,一睹这专剋女子的妖物本相。

在场只两人例外,一是鬼王yīn宿冥,兴许是小心过了头,他本就距恶佛最近,隔著恶佛与狼首饵冥途相毗邻,这刀匣几乎是扔在鬼王身前,鬼王不顾受讥之嫌,本能退了几步,畏如蛇蝎猛兽,引来狼首一阵嗤笑;另一个却是天逻香的蚳狩云,灯芒映出她一身织锦华服,丝纹不动,似不拿妖刀赤眼当回事。

符赤锦定了定神,发现匣中之刀,仅柄锷能稍辨其形,刀刃竟是一块熔炼扭曲的乌铁,本以为是把刀扔进烈火洪炉,熔燬了刀身;见刀锷上头并无烟燻火燎的痕迹,转念一想:“是了,他将融化的铁汁浇在刀上,冷却之后,便成这般模洋。

倒是封住这柄毒刀的妙法。

”鬼先生毫不意外,从糊纸面具的眼洞中射出两道锐利眸光,迳投向天逻香的灯笼之后。

“从蚳长老的反应,能稍稍窥见这个大秘密的lún廓。

据说妖刀万劫在天逻香的手裡,长老既携来现场,也不惧传闻中能宰制女子心魂、使之沦为傀儡的赤眼刀,应是对所谓‘妖刀异能’,有了不同常人的见解罢?”蚳狩云淡淡一笑,慢条斯理道:“见解不敢当。

妖刀万劫乃是我家门主亲自出马,劫自谈剑笏谈大人之手,他本该将此刀从流影城押回白城山,交给萧谏纸。

谈剑笏刚毅正直,不是会使心机耍手段的脾性,料想所押应非赝品。

“然夺刀之后,我教门中曾触及此刀的六人,无一化为刀屎,我家门主甚且迳举此刀,舞了几招,也未曾出现什麽刀控人心之兆。

按老身所想,‘妖刀寄体’之说,恐是传闻有误;至于是何人所传、何以如此,非我所能知晓。

狐异门主若知根柢,还请不吝赐教。

”鬼先生并不正面回答,仍旧是笑,悠然垂问:“长老当年,可曾亲见妖刀刀屎否?”这点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