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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干爹

少棠绷住脸,姿态沉着稳重,往孟小北床边端然一坐,也不扭扭捏捏,很大方地拉开架势:“想画就画,上手都快点儿,我坐不住啊,不能坐太久,老是想动。”

睡上铺的林硕,这时拉开小北床铺的帷子,少棠扭头一看,小北床里满墙贴的,尽是以他为原型各种表情姿势的素描和速写,生动,酷肖,仿佛满墙,满眼,晃动的都是他的影子……少棠就来过这一回,以后再也不好意思来学校里逛,心里却是有滋有味儿的。心被一片温暖的海水吞没,从未有过的平静、安稳。

少棠参观他们校庆日美术展厅的落成典礼。展出画作里,有小北的两幅素描作品。

少棠一看就皱眉了,大庭广众人山人海的,不好意思看,可是又忍不住掉头回来琢磨,咬着嘴唇。

孟小北在背后,悄悄用下巴蹭少棠肩膀:“看女人呢?”

少棠顿时不爽,反问:“老子就看了两眼,你画的时候看了多久?”

孟小北说:“画了三个多小时吧。”

少棠:“就这么没穿衣服画的?还是你当时把她想象成这样?”

孟小北:“就是这样的,人体写生么!一间大教室里几十口子人呢,你别想歪。”

少棠说:“老子不是不懂艺术,我知道你们都画人体写生。”

孟小北哄道:“都五十多岁大妈了,绝对没有你好看!我们这儿就招不到年轻模特,都是郊区来的老头老太太,你放两百八十个心吧!”

少棠哼道:“下回甭画别人,你来画我啊,我不让你画?”

少棠不冷不热来这么一句,扭头傲气地走了。孟小北一看,哎呦,还小心眼不高兴呢!

少棠从学校出来,走出胡同口,站在大街上,迎风抽烟,这时才一摸胸口,从上衣兜里摸出戒指,重新戴回手上。

孟小北迟钝,这时才发现:“哦,你刚才给摘掉啦……”

少棠:“嗯。”

不用解释。

半晌,孟小北说:“我不怕被人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少棠道:“等你大学毕业再说这话。现在不行,你是大学生,学校对你还是有生杀大权。”

少棠心里想得很明白,儿子一天一天大了,他不会无限期拖下去那样好像他一个大老爷们占儿子的便宜。该办的事情,他迟早要解决,该他必须面对的暴风骤雨,一切可能的苛责非难,他不会让孟小北替他承受。无论未来几年发生什么,他都要保护儿子不受伤害。

第八十章恋爱季节

孟小北想画不穿衣服的少棠,他不是没有条件画,而是画出来他还舍不得拿给外人看。

不是少棠不给他画,而是少棠那几年很忙。刚调入大厦,替公司办事,三十小几岁,正是一个男人体力力与处事经验达到完美结合的年龄,这时不拼事业,更待何时,

少棠经常是在孟小北还在学校上课时,突然回家了,累得不能动,衣服都懒得脱掉,将自己掷到床上,仰着,呼呼睡一下午。

睡起了才懒洋洋地从屋里晃出来,洗澡,换衣服,然后又出门谈事了,都等不到儿子周末回来相聚。

有人呼他。少棠低头一看,呼机上显示:【我结婚了,不祝贺一句吗!】

号码不认识,少棠一头雾水,谁啊,谁结婚了?

他出门,将车开进大厦停车场,旁边车位停了一辆很炫的红色三菱越野,让他多看了好几眼。满大街都是桑塔纳捷达富康这“老三样”的年代,能倒腾来一辆进口三菱在大街上晃悠,很扎眼的。

少棠迈步进入大厅,旁边咖啡座里蹿出来一道黑影,阿猫阿狗见肉骨头扑上来似的,蹿着,一把重重拍了他肩膀:“嗳!看见咱没有?”

少棠蹙眉,等着对方“哗啦啦”一摘墨镜,一抖肩膀,才认出来:“呵,段红宇。”

段少爷除了脑门上微微显出几道横条皱纹,还是老样子,一笑嘴歪,在广东师傅开的发廊里,烫了个南方阔佬时兴的短卷发,透着瑟的土潮,手里夹一根雪茄。

少棠面无表情,特稳,微一点头:“门外那小红车,看着像女士开的,是你车吧?”

段红宇嘿嘿一乐:“干嘛啊少棠,别女士开的啊,好车!”

少棠:“有事?”

段红宇:“可不有事么,我这一年给你打那么多趟电话,也找不见你。”

少棠懒得理:“不好意思,换单位换办公室了。”

段红宇从西装口袋里抖出一张红色信封,连带他的名片,抖给少棠,嘴角笑得玩味。

少棠这才晃过神:“我说是谁,原来是你小子要结婚?”

段红宇煞有介事道:“我这么大喜的事,不能不通知你啊,老子还得谢谢你这大媒呢!!”

少棠打开请柬一搂。

请柬上写的一清二楚,新人名字。少棠是真没想到,段红宇这小混账,娶的对象竟然是当初从他们部队骂骂咧咧着走人、随后一去不复返的陈晓鸥,那位陈文艺兵!

“成,我办了件好事,积了一项功德,我当初就觉得你俩特般配!”少棠自个儿都乐了,大大方方一抱拳,“恭贺新婚,早生贵子啊!”

段红宇毫不掩饰道:“贵子已经在我媳妇肚子里怀上了,她这么大岁数竟然都能怀上,这也命中注定了不然我能娶她啊?”

少棠说:“你俩挺好!一箭双雕了,两件大事您一气儿都办了。”

段红宇搂住人,拉至僻静处,眼神一递:“说说你,两件大事你办了几件?”

少棠面不改色:“我啥事没有,没媳妇,没孩子,你就别忙了。”

少棠心里的真心话是,老子有媳妇,也有儿子,我媳妇就是我儿子,一个抵你两个强。

段红宇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接口道:“这么多年单着,是在等我吧?还对老子当年一份深情念念不舍旧情难忘呢吧!”

少棠嘴角一耸,眼仁都不起波澜:“婚礼我就不出席了,到时我那份随礼一定到。以后天高水远,祝好吧。”

段红宇眼底有情意,挺亲热地捏捏肩,脸贴得很近:“别这么冷淡嘛,说真的,少棠,是我对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吧……玩儿得多了,还是觉得,谁都不如你,你丫忒么就是老子十六岁的初恋啊!你看那电视剧演的,《十六岁花季》,老子当年正是花季少男的时候,在咱们玉泉路大院里,就看中你了。你就是我的‘陈非儿’啊,就是女神啊!”

“操……”少棠被膈应坏了,一挥手,撤开肩膀,扭头走人,白白了您呐。

段红宇冲他背影还喊了一句,嗳,虽然老子现在已婚身份,但是,不影响咱多年兄弟情谊哈,你随时还来找我,找我想干什么老子都奉陪……

少棠用毫无留恋的挺拔的背影告诉段少爷,你有多远滚多远吧。

段少爷婚礼定在八月里一个吉祥的双日子,宴请京城众多红贵子弟,各路生意伙伴、狐朋狗友,在贵宾楼,排场特大。据说饭店门口停一水进口小轿车,像车展。少棠确实没露面去见新人那两位“熟人”,只随了一份红包。

这些陈年旧事,花花草草,少棠基本没跟儿子提过。孟小北都不知道,他干爹过去二十年青春岁月里,竟然还有段公子这号人,时不时出来诈个尸呢!

孟小北偶尔在课间接到少棠传呼,说:【天凉注意添衣服。】

等他再回呼过去,这人可能已经坐飞机到上海广州了,抓不到人!

有一回回家,孟小北在客厅饭桌上发现一只新的摩托罗拉小黑。桌上有少棠留的字条:【出汉显了,这个是给你的,我自己也有,有事呼我。】

孟小北拨电话过去,向呼台小姐叫板:“汉显也不好用,你们有能显人影儿的寻呼机吗?就是在我机子里显示出,对面那个人他到底现在在干什么呢?!”

孟小北那时头脑里就大致有了网络即时视频的概念。

呼台小姐很温柔,不疾不徐地回绝客户无厘头要求:“先生,我们行业尚未开发出您说的那种呼机,请问您想留什么言。”

孟小北粗嗓吼了一句:“你就跟19080说,媳妇,老子想看你人,你赶紧给我回家!!!!”

不给我回家,难不成有外心了么。

孟小北心想,我都喊“媳妇”了,少棠还不露面,下回做爱,不喊你“大宝宝”了,爷就在你屁股上,刻“媳妇”两个字!!

……

再说孟小京,哥俩同年来北京念大学,户口都迁到大学里,正经成为北京教育部下辖重点大学的高材生。两人虽然同城,见面机会并不多,平时各忙各的,极少联系。

小北在北京还有一处“外宅”,孟小京连外宅都没有,这孩子也一定不愿意经常过去他奶奶家,逢年过节才勉强去一趟,给他爷爷送两瓶酒。孟小京常去他姥姥家,与姥姥家几个舅舅更亲。马宝纯娘家祖上是亲族中有地位的人,老贵族,家里在风俗上很讲究,老人都戴小白帽,床头供奉羊皮书《古兰经》。家里饮食,什么能吃什么不吃,极其讲究。早上烙馍配腊羊肉,午饭吃牛羊肉泡馍,开宴奉行“九碗三行”。

……

聂卉放假抽空来北京,在中戏门口等男朋友。

不时有打扮入时的靓丽女孩从门里走出来,穿着热裤,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