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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半生为奴

理寺少卿裴炎琦上书弹劾。此人早被革职下狱,如今还羁押在刑部大牢中。

果然秦太岳率先反对,“李琏贪赃枉法居功自傲,在云贵结党横行无忌,先帝震怒曾言永不起复,眼下朝廷并非无人可用,何以非要启用他?臣担心皇上若执意如此,恐难平天下人之口。”

“也不尽然吧。”沈徽轻声一笑,“先帝在时,虽恨李琏之贪,但也顾念他征战多年立功无数,才网开一面只判斩监侯,阁老怕起复他难平天下人之口,可天下人想法也不尽相同,譬如刑部主事李松阳,今日就上书奏请重新启用李琏。容与,给辅臣们念念李松阳的折子。”

容与接过那题本,见上面加封一个秘字,知道是近日沈徽为改革奏疏皆需通过内阁再转司礼监呈上,期间多人经手不但容易泄密,更不利于下情上达,所以特准部分官员有秘奏之权,以便直达天听。

跳过无关痛痒的部分,他直接念道关键之语,“李琏历任封疆,干力有为,能征善战,素有平叛之功,三十年来未尝败绩,请用议勤议能之例,宽其一线,准其将功折罪,再为朝廷定边。”

容与一面念,一面思量,沈徽早有起复李琏之意,也清楚一定会遭秦太岳反对,所以一早授意李松阳上疏,此刻正好拿来堵秦太岳等人之口。

秦太岳沉吟不语,面色稍有不豫,但还算平静,“看来皇上心意已定,李琏之能倒也适合担此重任,但若其此次平叛失利,或其后再有枉法之事,臣恳请皇上再不能曲法姑容。”

沈徽微微颌首,随即下旨将李琏从刑部大牢中提出,赏三品昭勇将军,着两日后赴甘肃总办军务。

容与见到李琏,是他拾齐整来御前叩谢皇恩时。其人已年逾五十,依然身健目朗,俯于阶前深深叩首,“皇上隆恩,恕臣死罪,臣必当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人是沈徽亲赴云南捉拿到京,其后不杀自然大有深意,如今放出来委以重任,如此一来,哪个还能不死心塌效忠于他?这颗甜枣给得足够大,也足够有诱惑力。

李琏确实殚竭虑,顿首良久,才抬头道,“臣后日即启程赴陇,尚有一事担忧,请皇上务必保证大军所需,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切勿出现升平三十年,平叛广东时所遇大军断粮之祸。”

沈徽眉尖登时微蹙,安抚了他两句,更叫他放宽心,随即又准了他享千里秘奏之权,这才挥手令他告退。

只是李琏走后,他眉间的愁云更盛,以手支颐,径自沉吟不语。

因连日来在他的授意下翻看过户部档案,容与很清楚目前的财政状况,不跟着担忧,“甘陕自去岁大旱,官仓储备粮已告急,此时用兵,怕是要从川西一带再征粮草方能补给。”

“朕已答应李琏保证粮草,不能食言。可这一处虽供应的上,还有别处呢?总是捉襟见肘。户部记档你都看过了,说入不敷出都是轻的,若此时再有战事天灾,朕真是拿不出钱粮来了。”沈徽叹了一叹,“如今东到辽东,北到宣大,西到甘肃,南到交址,屯兵百万所需的粮食就够朕头疼的了。”

容与沉默不语,不禁也在想,从哪里才能生出这笔钱来,却听他忽然问,“你说,天下间最富的是什么?”

容与微微一怔,旋即想到,“是盐。”回忆起幼年时在内书堂读过的史书,脑中灵光一现,“北宋时用兵抗辽,边防储备也曾不足,曾推行过折中法。由官府印引,编写入册,有商人自愿纳粮草至边塞者,按所纳数目,派发盐引。皇上不妨照此方法,或可解决屯兵所需粮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