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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蒹葭(H)

算细巧致,金漆卷草纹的八团喜幔子,半透的弹墨白纱缭绫,从帐顶上半卷着落了一道红漆珠帘,隐隐约约在炼乳色的月光下晕染清寂。

江采茗看了这帐篷,心里一阵不高兴帐子不仅小,距离皇帐的距离也有些太远了。临着外围的栅栏就是丛丛密林,大半夜里黑黢黢的,风穿过树林的枝桠发出尖利呼啸,让人浑身汗毛炸栗。

获封昭仪的喜气顿时被浇灭了大半,这段时间,她和外界全然失去了联系,连江家、娘亲一星半点的消息都听不着,用手搭成帐篷远远看向猎场,一顶又一顶的帐篷火光烈烈,热闹非凡,却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夜里风寒透了大半个身子,前头提灯的小公公面目青黄,手指枯的像是老树枝,他手里的熏炉宫灯外蒙了一层竹叶青的缎子,这会儿透出来的光绿幽幽的,照在脚下仿佛鬼气一般。

“到了。”小公公在栅栏外停下脚步,嗓音仿佛母鸡被卡着脖子,“明日御驾就回朝,皇上的銮仪庞大,全撤走需要三天。三天之后,各位小主娘娘再跟在后头回宫。”

说罢就走了,留下江采茗一个人站在栅栏口,惶然无措。

栅栏外头开了一丛零零落落的米兰,金黄的小花儿像是米粒洒在了碧绿叶子上,秋天了,花蕾落得快,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帐子周围安静的出奇,只在帘外点了根指头粗细的一支白蜡。这里院子十分荒凉,连个石桌都没有,白蜡就直接摁在地上,底部融开了一滩蜡油,缓缓滚进石青色的砖头缝里面。青砖铺的稀稀落落,缝子里都冒着青草,风一吹,总有那么一股城春草木深的凄婉意味。

江采茗往蜡烛的地方走去,地上月色如砒,水银一样浮在草叶上。一个女子懒洋洋坐在石凳上,就着蜡烛的光嗑瓜子儿。

江采茗定睛一看,心里一惊,颤声问,“你,你是……曾婕妤?”

曾婕妤听到声音,抬头,百无聊赖的看了她一眼,嘻嘻一笑,拍了拍手,“呵,大老远点个绿灯笼,我还正奇怪,这么荒凉的地儿,谁会来呢?原来是新封的昭仪娘娘。喏,我就不招呼你了,帐子里有你一张床,自己去拾罢。”

江采茗的心猛然提了起来,只觉得里头有说不出的怪异。曾婕妤这一举一动,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正正经经的宫妃!瞧她,也不梳妆,也不匀粉,邋里邋遢的披着一件春绸丝棉,肩膀垮的都脱了形,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儿。

“怎么会是我和你共用帐篷?”江采茗瞧着她的样子心里发毛,疑惑的颤声问,“宫妃不是都一人一间帐篷的么?”

曾婕妤噗嗤一笑,月光下挑眼着皮儿,从头顶到脚底扫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嘲讽她的天真。这个帐子荒凉,没有多余的摆设,孤零零几棵树,仅有的一个石凳子还被曾婕妤给占了,

“咱俩不仅共用一间帐篷,回宫后,搞不好还得共用一间屋子呢,”曾婕妤衣冠不整的伸了个懒腰,“咱俩都是犯了事儿的宫妃,挤巴挤巴住一起,算是作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