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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蒹葭(H)

着大大小小的小扁舟,是楚人的主要交通工具,零零散散的在河上浮着。连许多生意人都直接在乌篷船上招揽生意,做买卖的时候用长长的竿子挑起来货物递上岸,买家则将铜钱装在布囊里挂上竿子递回去。

早先,北周扣边,硬是撬开了汴梁结实的青铜天门。北周军刚刚攻进来的时候,汴梁也经过一场浩劫。天子刚刚入京,就下手杀了南楚高门八十五家,所有和宇文皇族沾亲带故的无一幸。伏尸上万,流血漂橹,连汴梁城正中的淮河都染红了。整整一个月,河面上只能看到一层厚厚的血油,数月不散。

那时候,南楚人只要听到北周皇帝、丞相的名字都要栗栗然。

国破山河碎,无数南楚士子投水殉国。更有人披麻戴孝,跪在从皇宫到城西铡龙台的主干道咸阳路两旁,哭着目送那些曾经的天潢贵胄,南楚皇族们上刑场。大大小小的旧南楚皇族身穿囚衣,戴着枷板,排队被送上铡刀。

天子不留任何后患,除了太子宇文靖一个,其他全部送上刑场。铡龙台有二十丈高,杀的太狠太多,连生铁刃都卷了起来。铡龙台下一把黄土都能攥的出血,周围杏花全数开成了红色,几年过去,不减鲜艳。

这鲜血染过的江山,抹掉了乌蒙之后,几年后便是一番盛世繁华的惊人气象。

天子将北周与南楚合二为一,合称大周。才不过几年时间,南楚人便已经纷纷以周人自居了。改朝换代和老百姓没有关系,不过就是江山跟谁姓而已,自己日子过得好才是真的。山河还是那片山河,姓宇文还是姓沉,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以前的南楚皇族,穷急了,只会榨吸平民骨头里的二两油。藩王们割据一方,南楚人连过个城门都要钱;渔民们出海打渔,一不留神就要被海盗扣下,海疆一片荒芜,渔民们一边要给朝廷交税,一边还要给海盗纳贡,人活的一点也没有安全感。

现在,海禁开了,商路水路都通透阔达,完全不是那副靡靡的气象。大周天子来钱的手段多,不打老百姓腰包的主意。人们家底儿一天天殷实起来,吃食也越发丰富,谁还惦记当初做南楚的苦哈哈日子?

吃谁的饭,服谁的管。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人家宇文太子都降了,我一平民百姓难道还跟自己过不去?

……哦,不过,自然还是有骨头硬的。比如南楚书香门第,傅家。

傅家老爷子是天下闻名的鸿儒,七老八十的,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天。但傅老爷子就敢给新皇帝下脸子。自打周天子破了汴梁城,他便关起门来一步也不踏出府。只吃家里小院种植的米粮,号称不食周粟。

就连皇帝亲笔下旨请他担任文书院的院正,傅老爷子也高调称病抗旨。皇帝不想杀读书人,更不至于和手无寸铁的老人家过不去,只采用劝和的手段。可惜,吏部尚书三次上门,都被傅老爷子拒之门外。

江山已定,眼看着大周第一次秋闱就要开始了,沉络有意请傅老爷子出山担任主考官,好让原南楚的士子们安心,不过,傅老爷子依然巍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