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105 部分(1 / 2)

作品:《冰爱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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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睛。

除了一双眼睛还会动,似乎别的感官都已被冰封。那双眼,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得聚精会神,如同要把我这种、他终生都不曾遇到、永生难忘的疼惜表情,读到心里去……

他艰难地咽下喉间的苦涩,费力地开口,“我真的想带走你……让你……跟我……能自由自在地……按你想要的方式活……”

“他们告诉我……你是个爱慕权势……和地位的虚荣女人……”

“我说……不是的……”

“我和你没有缘分……我懂……可是我不服,”他灰暗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找了一个人十年……爱得感天动地……让不懂爱的人都懂爱了……最后的结果,却如此让人失望……”

他深深的眼眸,看着我的眼睛,艰难地从喉头,将带着酸楚的语句吐出,“你是一个好女人,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最漂亮……可爱……也最勇敢的……女人……”饱受苦难的、有着裂开伤口的唇,露出一丝绝望的笑意,“我不后悔爱过你……你也一定要……别后悔遇见过我……”仿佛浅淡无神的眼珠里,燃起了希冀的一丝熠熠之光,五官浮肿的面上,竟然流露出略显诡异的、一种心满意足:

“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还是想……”

“带走你……”

沉重的双膝跪在冷硬的地面上,柔弱的指紧紧扶着他的肩,喉头哽咽,盯着那丝我不忍再视的、有着发自内心甜蜜的笑脸,却止不住抽泣起来。

“死到临头,你他妈还敢说!”

一根虎虎生风的g棒,带着舞动的风声,从我身侧绕了一条得体的弧线,重重地落在面前这:灵魂依然清醒,血r之躯已浑浊不堪的身体上。伴随着安立东那声痛苦闷叫的,是我战栗亦沙哑的一声尖叫:

“啊!——”

象凶恶的母狮般回头,见到那刚刚施暴、收回手中g子的唐志林,愤怒地站起,使尽平生气力、尖利地喝道,“够了!你够了!”

怒不可遏地转向他背后的指使者,“放他一条生路!你放他一条生路!——”

我竟然忘了,那张铁青脸上的越积越重的怒气,是我前所未见、闻所未闻、遇所未遇的——

我不知道刚才对安立东跪地相扶、默默垂泪、听他情真意切诉衷肠,是一种多么危险的举动。这无异于重磅炸药,已经使一颗暴跳如雷的心,在胸肺间支离破碎、千疮百孔,这种无药可救,已使它失去了根本的理智。

他面无血色,苍白中透着铁青,牙齿紧咬,无声地咀嚼着自心底里泛起的酸楚与妒意。

脸上的青筋凸现,再又消伏。这沉默的良久,对我的指控与愤恨,竟然置之不理。

他向身后曲丛生挥手,语气如此冰冷,而且面无表情。

“给我枪。”他拉长没有生气的语调,说出这三个字。

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真实地稍纵即逝。却依旧伸手去腰间,拿出一把枪。

在我呆若木j的表情之下,一把冷冷的枪,枪口向下,指向安的胸口。

唐冰冷的语气,穿过他与安之间,我的、已经浑然僵硬、血y凝固的身体。

“你带她走?!”他的牙齿咬成了狮子猎食羚羊时、见血封喉的形状,双眼眯成y暗暴戾的一条线,“你再说一遍?!”

安沉重地闭上了眼睛,体力不支又被胸腹内伤所困,他似是满腔激愤被封印般所制,却强自蓄养气息,为能继续说话积聚体力。我怔怔地看着这样不堪一击、虚弱至此的安立东,泪盈满眶,视线再次模糊。

跨一步挡在那颗意不在我的子弹面前,伸出一只手,勇敢地攥住了枪头。

一行泪滑过脸颊,冰冷地。

“够了,我说够了。”

已有些筋疲力尽的愤怒,融合了历尽沧桑的疲惫。我只觉得这身体,早已不属于我自己;而其中的心,仿佛也早已脱离面前的这世界。站在这里的,不是我,不是曾经的廖冰然,而是一个被深爱旧恨交织、绑缚的动弹不得的灵魂……

“你这样滥用私刑……我不齿;还要夺他性命,我不忍心;我说够了,放了他,放了他!让他走!”

“冰……然……”细微的呼吸从身后的地上升起,我放下握枪口的手,转向安立东。他拼命地延展着脖子,似乎要把接下来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送到我的耳边,

原来刚才那养精蓄锐的苟延残喘,不是为了向面前的暴力屈服,而是为了把这些话,对我说——

“我要告诉你……我最喜欢你什么……。”他肿胀的唇,轻轻地咧起,曾灰暗的眼闪过亮亮的星辉,“是……你从来都不肯任人摆布……有方向……始终在做你自己……”

“我不如你勇敢……甚至也曾经没有方向……人的欲望是没有尽头的……是你告诉我我要收手……这个世界好黑暗……好龌龊……没有温暖……我后悔在遇见你之前……做了太多的错事……我后悔为什么……不是在别的地方……别的场合……和你相遇……”

他闭上了眼,没有晶亮目光的脏兮兮的面容,看上去满是凄凉和沧桑,“但你是对的……永远不要违背人性和……善良,不要怕……也不要屈服……”

他的眼睁开陡然一亮,目光越过我的肩头,坚定地去看那依旧持枪而立的唐博丰。忽然,破败不堪的唇瓣,咧出了憨厚的一笑,笑得决绝,亦那般坦然,“就像我……宁肯死……也不愿再听人摆布……我不会……蠢到用谎言……编织……一个金色的笼子……。”

“来锁住……一颗……勇敢……独立的心……”

八十九割席抗礼9

“砰”地一声枪响,滑过我的耳际……

这是我曾经听过的,最刺耳的声音。它几乎令我一瞬间失聪,我甚至听不到面前年轻男人,闷声投奔另一个世界,对我告别的感喟……

视网膜被鲜红色侵袭,几乎只能见到:稚嫩的、透明的、心动痉挛的血色……

安立东面上一皱,眉沉沉地一紧,那丝坦然亦决绝的笑容,就像高空中短线的风筝,被狂风吹得渐渐远去……。直达r眼和心灵均无法触及的云层……

仿佛那双骨碎r裂、已没有丝毫力量感的温热的手,生存的温度,在一瞬间就冰冷……僵成了冰块一般的温度,冰冷的指尖摸上去,都感染了那种寒冷的、锥心的疼。

我愣愣地看着鲜血、从安子弹击中的、胸前的伤口处,汩汩地涌出,很快地,象连杯碎地的红葡萄酒,在干燥冰冷的水泥地面蔓延……年轻的血y好热,着、泛着泡沫覆在地上、就像给烤干的铁板上浇油……

仿佛生命的热气……就在上面蒸腾着冉冉而起……

我麻木的脸上,有两瓣麻木的唇。

呆呆地转过身,眼里没有任何生气,张口,用连自己听去都陌生的声音,暗哑地说,“你……杀了他……”

“你……”

冰冷的身子,沉沉地倒在一只慌乱着、扔下枪的臂弯里,但仿佛对热量已经绝缘,什么样的温度,也无法再让它暖热……

闭上的眼睛里,流下了一行苍白无力的、不属于周遭世界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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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了。

即使睡不着,但也沉沉地躺在床上。

而那被我视作恶魔般的男人,他根本不敢挨近我,再也无法拥我入怀。

他一碰我,我就惊恐莫名地闪躲;象兔子般在家具间蹦来蹦去,甚至看不清前面的是柜子还是木床,将胳膊碰得青肿;

除夕夜的阳明山,如同要驱散晦气与霉运般,礼花炮放得惊天动地。

那么多男人,在卧室的窗前放起了、堪与国庆礼花媲美的焰火,我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觉得我没有听觉了:一颗凭空出世的子弹,毁掉了我对美好世界的听觉……

我亦没有视觉了:我将头沉沉地蒙在被子里,直到身边守候的他怕我窒息,轻轻地过来掀开那棉被。我愤怒地吼道,“别动我!别动我!”然后再次将被子笼在脑袋上。

我怕这安静里的一丁点儿声响。

睡觉也要开着灯,在被子下面,我隔着薄薄棉絮的纹理去仰望天花板上的灯光,望着望着,眼前就会出现安立东那年轻、富有生机的面庞,忍不住就会流下泪来……

我还没有知觉,我感觉不到安全和温暖:一场狠绝无情的杀戮,让我认清了子弹。我有条件反s的恐慌,见到曲丛生就飞奔上楼,语无伦次地对他嚷道,“有枪!有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