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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梦寐良妻

很幸福了。

第10章1

快下雪了吧

远方的天际如洗过毛笔的水缸一般,混浊晦暗,几乎连光也透不过来。

璇翎抱着孩子走在花园里的石子甬道上,入冬后满园冰凉草木萧萧,好不容易找着一块干燥的石椅,便坐下来歇歇腿。

挚儿不吵不闹,安稳沉睡。母子俩这一歇,时光仿佛顿止。

“想念姐夫吧”史璇莹拢着身上的斗篷,莲步轻移,不知何时悄悄踱到姐姐身旁。

世上若有会走的石像,约莫就是这模样吧静静的优雅的,不言不笑不哭不动,连四时寒暑也忘了。

璇翎回过神来,瞥了她一眼,垂下眼眸,低语道:“没有。”

“还说没有呢整天都在发呆,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打我来到秀川,都过了多少天了,就没见你笑过。”

璇莹故意伸手捏捏她脸颊,璇翎既没闪躲,也没像往常那样开口斥责,头低低地瞧着怀里的孩子。挚儿睡得又香又甜,细致的眼眉微翘的双唇,模样真像极了他爹爹。

璇莹伸手过来捏捏他细嫩的脸,忽而转向姐姐,微笑说道:“对了,我说件趣事给你听罢,跟姐夫也有关系的。”

她笑眯了眼,又说:“这事一直挂在我心头,本来一到秀川就要立刻告诉你,结果一看到娃娃就分心,之后想找时间跟你说,又见你老是一副睡眠不是的模样”

姐姐照料孩子完全不假他人之手,夜里娃娃哭闹,又要人抱又要吃奶,闹得姐姐夜不安眠,白天总是找到时间就睡。

昨儿个,她随手抓了个老嬷子来问,忙这孩子到底要忙到什么时候老嬷子笑说,在孩子离孚仭街岸际钦庋模偎档妹Φ胶19又芩臧桑br >

她一听,那可不得了,可不能等到姐姐忙完再说了

璇翎原是没什么兴趣的,听说和雅啵泄兀藕闷娴仨谎邸br >

“不对不对,说起来应该是件惨事才对”璇莹敲了敲额头,接着转头问:“姐,你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有位姓袁的大人经常登门造访那袁大人好像是爹爹好友的门生,考了好些年才中进士,孰料一进官场便得罪赵相,被硬安了个罪名,后来就消失不见了。”

“袁大人”璇翎蹙起秀眉,搜寻回忆,“我只记得他有个很美的女儿,琴艺不凡。”幼时曾经一块儿读书弹琴,如今连名字都快忘了,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呢

“是啊是啊,就是他,可我要说的不是他”璇莹连连点头,揽着姐姐手臂说道:“那袁大人当年被流放,中途病死了,妻女都被贬为宫婢,随后袁小姐貌美招护,被主母卖入青楼,直到最近才赎了身”

璇翎皱眉。“这种事,你从哪儿听说的呢”

“姐,她就是名妓绿琴啊”璇莹顿了顿,又叹了口气。“上回在酒楼,我没认出她,她倒是认出我了”

璇翎愣愣地看着妹妹,早听傻了。

原来那位绿琴姑娘,即是她们幼时认识的袁绿晴,某日,姐夫突然找上她,说是需要几个能周旋在贵族间的名妓,问她愿不愿意为他效命。

这对绿琴可说是一举数得之事,既可报父仇,又有机会从妓籍中除名。于是点头答应,如今赵相已死,赵氏没落几乎成了定局,而她洗净铅华,亦辗转找回母亲,只盼就此远离京城,回乡过平静的日子。

绿琴离京前,特地找她说了一会儿话,两人都感伤地哭了呢

“她说自从见过我,想起了儿时,忽然很想见你一面,可惜错过了时机,只能远远地看着你离去。又说咱们是她儿时的友伴,姐夫是她的恩人,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是么”

璇翎不知想什么入了神,过了半晌,才幽幽答应一声。“喔”

咦这么冷淡

璇莹惴惴不安地打量姐姐。认真说起来,这祸也是自己闯的。

姐姐原本应该不晓得绿琴这号人物,是她自己在酒楼看见姐夫和绿琴,便去跟姐姐告状,还恶声恶气地骂了她几句,唉,说来说去都是自己不好,怎么老干些糊涂事呢

姐姐和姐夫不知后来怎么调解的怕是根本没调解吧,以姐姐的性子,八成连提都没提。而她得知真相后,几乎懊恼到想撞墙。是她错了,姐夫根本不是她想像中那样的人

“还有啊按袁小姐所说,姐夫那些恶名昭彰的风流花名,好像全是假的呢别的没有证据就不提了,单单就绿琴,姐夫说她是忠良之后,不可轻侮,自始至终以礼相待,绿琴说她很羡慕你”

史璇莹偏着头,努力思索着绿琴说过的话,生怕没解释清楚,但说到这,又不禁迷惑起来。“姐,你瞧这说得通吗男人只要进了花丛,没道理不偷腥啊喝醉还记得回家,就算洁身自爱了,是不是”

唔也许是自己对男人偏见过重吧

“像姐夫这样的,世间大概找不到几个吧”末了,她耸了耸肩,干脆定了结论她的姐夫是世间少有的异类。

“我不知道。”璇翎早已听得神思恍惚,心魂全飞走了,这时听莹儿发问,只能缓缓摇头,心房蓦地一阵灼热,两行眼泪霎时滑落。

这是怎么回事就连离开京城的时候阵痛待产的时候都没有掉过一滴泪,而今,竟是难忍相思地哭了。

“姐”璇莹不安地瞅着她。

璇翎仿佛泪流不止,滴落的水珠一颗颗落在婴儿光洁的脸颊上。“我好想他莹儿,我好想念你姐夫”

以前都误会他了,错了,全错了

她怎会如此愚昧,如此自以为是成亲以来,她让他尝尽了多少排头,他却没一句怨言,闷不吭声地担下了。

她多么思念他,有那么多话想对他倾吐,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呢

“他就快来了,一定是的。”璇莹温暖地揽抱着姐姐,柔声安慰道。

等姐夫来了,届时,还有一份大礼等着她呢

她又作梦了。

眼前的景物是那么不真实,睁开眼,她竟然置身在一片大红喜帐内,头枕鸳鸯枕,身覆锦被。

肯定是一场梦。否则她不是睡糊涂,就是彻彻底底疯了。

她想起昨晚睡前,璇莹拿了一碗黑漆漆的苦药让她喝下,说是她近来夜不安眠,于是请大夫开了安定心神的补药给她。

对了,就是那碗药让她产生错觉,明明还在梦中,却以为自己醒了。

因为这场梦,未免太真实了吧

璇翎伸手揭开帘帐,妆台前衣箱上,门片窗棂处处贴满了“囍”字。不远处的桌案上铺着大红桌巾,上置一对红烛,一双红托盘,其中一只放着红嫁衣另一只则是无数的金玉饰品。

她推开锦被下床,低头瞧去,就连原本的绣鞋也被换成簇新的红靴。

才套上鞋子,掂了掂,大小正好合脚,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

“你醒啦”璇莹脸上堆满了笑,像只蝴蝶般翩翩飞舞着进来,身后还领着一批丫头,如此大阵仗,好不吓人。

“莹儿”璇翎莫名其妙,不禁掐掐自己的脸,狐疑低喃:“难道不是梦”

璇莹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你睡傻了,正在梦里呢既然是在作梦,就安心让我摆布吧”

“怎么回事为什么”

璇翎还分不清南北东西,却教妹妹给推到铜盆前,连声催促,“快点儿把脸洗一洗,准备更衣吧吉时就要到了。”正说着,身后的丫头纷纷忙碌起来,似乎还嫌房间布置得不够华丽,鲜花盆果各种摆饰一样样端了进来。

“什么吉时谁的吉时”璇翎柳眉一拢,真不知莹儿又要什么把戏。

“当然是你的大婚喽。”

璇莹笑嘻嘻地拿起一条素绢,塞到她手里。“快快快,要忙的事还多着呢”

说着,她转头吩咐丫头们摊开嫁衣,将各种珠环玉佩全部打开来放好。“这一回,可不能再把你的婚事弄砸了”

“到底在说什么”璇翎完全糊涂了。

“姐夫说,他要在这里和你重新拜堂。”璇莹终于吐实,眼眶也红了。“他说他想好好迎娶你过门,好好和你拜天地,花果撒帐脱缨合髻任何一个礼俗都不能少。”

她啊,每次想到姐夫说这些话时的口吻,就冲动得想哭。

从前一向视姐夫如仇敌,气恼姐姐嫁了如此不堪的丈夫,原来自己全错了,险些毁了姐姐一生良缘。

“他这样亲口告诉你的”还说任何一个礼俗都不能少

她身子有些软了,胸口像忽然被什么填满,莫名地激动,心房充盈,幸福得几乎晕倒。

“他说他早有重新拜堂的念头,只是京城里人多嘴杂,万一我的丑事传开,怕将来嫁不出去”璇莹又哭又笑地伸伸舌头,接着又说:“是他让我来陪你,说当初祸是我闯的,总要负责收拾才对。”这件事,姐夫的娘亲也知道了,为姐姐心疼得不得了,来到秀川后,便暗地里派人把婚礼所需的一切偷偷打点过了,只等姐夫过来而已。

“这么说,他已经到秀川了”璇翎心头一震。

“是,算好吉日回来的。”璇莹点头,其实昨天就回来了,压抑着满心思念,一夜无眠等着她呢

“我想快快见到他。”璇翎眼眶一红。

“就快了”璇莹拉着她的手,和丫头们一起为她穿上嫁衣,戴上凤冠,披上盖头。

这袭婚袍还是她一手绣制的呢从姐夫向她开口的那天起,她就不眠不休赶制这件衣裳,连在马车上也顾不得颠簸,一针一线全是她对姐姐的歉意与祝福。

吉时一到,她便泪涟涟地握着姐姐的手,扶着姐姐踏出闺房。

所有礼俗一项不差,婚礼庄严隆重。

璇翎始终抿着唇。她的心,隐隐发疼,她眼眶,也总是温热而湿润。她的双手紧紧交握,等待的每一刻漫长如年,直到盖头锨开,她抬眼凝望那张久违的她倾慕不已的俊颜他唇角依然含笑,英俊慑人的眼眸深邃如海。

“为什么哭了”令狐雅啵ψ抛剿肀撸e甘萌ニ成系睦帷br >

她微微赧红,羞涩地回以微笑。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他歉然柔声道。

比约定的时间还迟了数月,着实害她久等了。

第10章2

璇翎摇摇头,却道:“你故意把我送来这儿的,是吗”

她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其中肯定有什么理由,总不可能只是为了重办这场婚事吧“不顾我怀孕的身子,怎样也要将我送出京城,甚至派了南雁守在我身边究竟出了什么事都解决了吗”

原来她早都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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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很难,”璇翎一本正经地端起肃容。“我已尽力了。”是真的,许多不愿深究的事,都压得她喘不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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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事已至此,她想听,他就全说给她听。

其实上一回,他故意漏说了一件事。

那就是太皇太后其实也是皇上的人。

一方面是太皇太后长年修佛,对权力已无欲望,另一方面,也是皇上这些年来从未放弃在太皇太后身上费功夫,以温情说动老人家。

而最终令太皇太后彻底转念的,是几年前的一件大事皇后曾和赵左相密谋,欲杀害皇上,改立自己的儿子为帝,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太皇太后虽然一生专横,可从未伤害过李氏王室,只因赵氏实则是一株依赖在李氏底下的藤蔓,李氏王朝必得高耸入云,赵氏才能攀爬而上,皇后过分的野心,只会让两家陷入万劫不复。

赵相与皇后密谋之事,没逃过她老人家的法眼,念在同是赵氏一脉,也为了避免朝廷陷入纷争,她勉为其难网开一面,但皇后的凶狠令她心寒,赵惟秉的贪婪则令她恐惧。

因此在他考科举时,太皇太后现身推了他一把,而后,便与皇上取得默契,山头的主人可以换成皇上信任的人,但除了几个野心太甚威胁王权,不得不斩除的之外,尽量不牵连其他赵氏族人,这是她有生之年,能为自己家门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如此一来,便不能追究赵左相这几年操纵政局收受贿赂之罪。”令狐雅啵档秸舛蝗淮蜃br >

璇翎点头,替他接续下去。“牵连太广,阻力肯定不小,若稍有不慎,说不定会引起叛乱。”

“不错。”他赞许地朝妻子点点头。“于是太皇太后指了条明路,当年她制止这桩谋反时,曾对赵左相下了一个特殊密诏,要他将其间往返的书信封存,不得毁坏。这是她故意在赵左相身上埋的一根针,为了时时刺着他的背,提醒他不得妄动,同时也是给他一条活路,让他自己拥着这个秘密,不受他人箝制。至少在她有生之年,赵左相必然还留着那些书信,以备她突然索取查看。”

在那之后,绮南雁潜伏在左相府好一段时间,总算找到密语和几件文书。

逆谋叛乱刺杀天子,这是任谁也不敢沾惹的麻烦。有了那个东西,再也无人胆敢站在赵左相身边了。

“所以,你遇刺乃是赵左相所为”璇翎马上想到他负伤回来的那一晚。